你在寻觅什么

在马德拉斯的**场演说 我以为，你们应当关注如何带来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确立起了一套全新的价值观念；在这个世界里，人与人之间不再是彼此敌对的状态；在这个世界里，不会再有战火硝烟。我们一定都曾经思考过这些，至少那些抱持着严肃认真的态度、心怀善念的人们有想过。所有这些不计其数的问题，是否有答案呢？我们意识到的各个层面的问题，我们的所作所为以及出现的各种危机，令我们有机会去探索一下自己的思维方式。假如我们十分急切，或许会去追随某个领袖，追随某套哲学体系或是行动方法，组建团体并与其他团体联合起来。目睹了这一切，这四处可见的混乱，混乱并非仅仅局限于这个不幸的国家，而是全世界范围的，那么我们每个人会作何反应呢？是否会宣称其他人将会解决这些难题？我们求助于那些政客、共产主义者或是其他人，若我们不怀有任何政治上的倾向，就会诉诸宗教方面的上师、大师抑或各类哲学思想体系，指望着通过认真勤勉地追随他们，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了，或者至少能对改善这个世界彻底的混乱无序和惨况助上一臂之力。我们显然一定都曾思考过所有这些问题，如果我们全都思虑过这些，那我们该如何去重建呢？ 这种疯狂的混乱无序，会带来转变与革新吗？不是仅仅局限于某一个层面的转变，而是充分的、整体的改变？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容我补充一句，正确的聆听真的是格外重要。由于大多数人都面对着诸多的难题，因此我们渴望得到解答，而答案总是适用于——必定适用于急迫的问题，所以我们只会意识到解答。请仔细聆听我正谈及的内容，因为我强烈地感觉到，假如你能实现正确的聆听，就将迎来转变，而我们每日的思想无须展开有意识的努力。但我们并不懂得怎样聆听，我们在用耳朵听，可这只是流于表层。真正的聆听，必须是不去寻求一个答案，而应该仅仅面对问题本身。没有所谓的答案，存在的只有问题。请认真聆听我所说的。原因是，我们大家从小就被训练着去寻求答案，我们提出问题，然后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希望他人会来解答我们的疑问。若你检验一下你的思想意识，会清楚地认识到我们是如何始终都在渴望着找到答案，于是也就从不曾直面问题本身，我们甚至不知道怎样去看待问题。 假如你能够在你我之间确立起一种关系，那么你便不会带着如此幼稚的渴望期待着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了，而是你我一同去看待这个分外复杂的问题。必须要去认识、理解问题，一个寻求问题解答的人思想是肤浅的，犹如一个在书本的末尾寻找答案的学童，这意味着巨大的懒惰以及惧怕出错。我们全都很关心在发现真理的途中不要犯错，于是我们从一个大洲来到另一个大洲，从一个领袖转到另一个领袖。我们聆听人们发表演讲，听他们高谈阔论在一个如此混乱的世界里该如何行为处事或者该做些什么。一个人应当对这样的人分外警觉，他们实际上是在误导大家，因为他们有所图谋——他们是共产主义者、社会主义分子、资产阶级或是近来的任何一个组织，及其领袖、大师、上师——因为他们有全部的答案。一个寻求答案的人，会根据他的需求找到一个答案，所以他的答案永远是有限的。 因此，让我们在这些演讲之初就在彼此之间确立起一种正确的关系。如果你寻求答案，你就不该来这儿，因为你将会彻头彻尾地失望。但倘若你愿意去直面问题，那么我们就可以一同展开检验，原因是，答案就蕴含在问题之中。要想理解这一有关生活的复杂难题，需要相当的认知与耐心。 问题究竟是什么呢？仅仅是经济方面的吗？这便是世界上大多数人当前所追逐的。所有的经济环境都会对某些问题产生直接的影响，这是政客会使的法子，而我们大部分人则会满意于此。立竿见影的药方便是革新。问题究竟是智力层面的、口头层面的，还是个体在生活的各个层面——社会、道德、教育、宗教的完全的革新呢？原因是，只有当出现了全面的变革，我们才能探明真理。真正能够有所立、有所建树的是真理，而不是那些徒劳无功地去确立传统、希望立竿见影的人们。请认真聆听这一切。隔壁就有一个村子，那些有社会关怀的人们对其实行了改革，做了一些事情，结果却让问题变得更多起来。我们带来的任何革新，都只会让问题与日俱增，我们必须始终意识到这一点。我们希望制止战争，然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引发战争。所以，目睹了这一巨大的混乱，我们便会看到存在的错误的领导。尔后，我们将会探究是否应当有所谓的领导。 很明显，既然考虑到了这一切，那么人的全面的革新难道不是必需的吗？不单单是思想、观念、道德的转变，而是彻底的无意识层面的变革。因为，意识层面的变革依然是受限的。理由是，我们自孩提时代起所受的训练便是受限的，我们要么是共产主义者，要么是印度教教徒、佛教徒、基督徒，诸如此类。任何思想表层的意识的改变——无论多么渴望、多么急切、多么聪明、多么诱人——都无法解决问题。因为我们的思想意识是受限的，而一个受限的心灵，即便关注这个巨大的问题，也只会得出一个局限的回答。一旦你懂得了这一点，就永远不会被任何领袖裹挟了。政治无法解决我们的难题，任何宗教领袖、隐遁的大师、秘密团体——他们当中没有哪一个可以使问题迎刃而解。原因是，他们全都是受限的心灵，他们的思想展开的意识层面的努力，只为寻求答案来解决这一巨大的难题。而这样的心灵只会提供答案——或者是传统的、保守的，或者是与传统对立的。所以，如果意识层面的思想无法给出全面的解答，无法完整地认识问题，那么一个人该怎么做呢？你们明白问题是什么没有？我们将会在之后的几周时间里对此展开讨论。 让我们从一开始就着手于如何看待、如何抓住某个问题吧。假如我，作为一个印度教教徒、天主教教徒或是共产主义分子，面对着这个关于生活的问题——不仅仅是有没有面包，而是我的意识的全部层面——那么我的反应将会依照我所受的限定、我所处的环境，而我的限定将会支配、决定我对这个问题展开的行动。由于我是一个印度教教徒或是共产主义者，抑或是其他的身份，所以我会把那些接受我回应的人们给聚集起来。因为我是个有着强烈人格的人，抑或是因为我玩弄了某个诡计，或是穿了美丽的衣裳，或是拥有某种魅力的某个女人，结果我把人们召集了起来，并且有所确立。作为一个印度教教徒、基督徒或是共产主义者，我的行动必然是受限的，而这将会导致更多的混乱与不幸。因此，无论是本质上反对某个事物的资本主义者或是共产主义者，还是有神论的宗教分子，还是无神论的人——他们没有一个能够解决问题，因为他们的方法是有意识的、特意的，而这却是局限的。所以，至少我们有些人，哪怕是两三个，必须去认识而不是盲目地接受我的观点，也就是说，一个受限的人永远无法着手这个问题并将其解决、超越或是改变。一切政治家、缔造者、社会改良的空想家们，从政府那里筹钱来施行各类计划、竖起新大楼的人们——他们全都是思想局限的改革者，而他们的改革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与灾难。 于是，我的问题就截然不同了，对吗？存在的只有问题。我不会作出回应，因为我的回应、我的意识的回应，总是有限的——诸如成为一个反婆罗门者或是发出其他愚蠢的胡言乱语。所以，作为人类，我们有必要试着去认识这一巨大而复杂的有关生活的问题，去看待它，但不作出任何受限的反应，去理解它、认识它。这是*难的事情，对吗？原因是，我看待它的时候，必须除掉一切的背景。你明白没有？我是否能够剥去一切的背景，剥去作为克里希那穆提的背景，剥去天主教教徒或是共产主义者的背景，剥去作为一个在某个财产上有既定利益的人的背景，或是一个身处于提供了答案的团体、协会、体系方法之中的人的背景呢？由于我们无法剥掉所有这些背景去看待问题，因此便会跳进受限的反应的行动之中，结果会让不幸愈演愈多。所以说，除非我们认识了种种限定的方式——认识到心灵是怎样被困于其中的，以及怎样摆脱这种限定——否则的话，无论我们怎么做，都会制造出更多的灾难。因此，那些真正抱持严肃认真态度的人们——我们必须真的抱持认真的态度，因为问题是如此的惊人、复杂和严重——难道不应该在某种行动方式中思考答案吗？不是做什么或者跟随谁，抑或接受、排斥哪种哲学，而是认识这种如此受限的意识，并且在认识的过程中努力去探明究竟是有一种意识的状态呢，还是一种里面没有任何限定的生活状态。这需要展开大量的探究，而不是盲目地接受、认可，需要展开大量的探寻和讨论。 要想有所确立，需要很多的东西，需要认识问题，而认识并不是由某个领袖、上师或大师带来的，这些全都是幼稚的探寻。一旦我们懂得如何让心灵安静下来，如何让一个意识活跃的头脑在面对问题的时候变得静寂，认知就会到来。只有当心灵是自觉的，当它迈入了彻底的静寂，去除掉一切背景，不再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而去奋斗，才会迎来充分的全面的变革。唯有在这种全面变革的状态中，才能有所确立，确立者才不会是徒劳的。 因此，若我们懂得如何去聆听，不是仅仅聆听我正在说的内容，而是去聆听问题本身——只要我们认识了自身思想所受的局限，就可以实现正确的、深入的聆听了——认识我们所受的限定，将会让心灵获得自由。意识到你是个印度教教徒，当你带着你所有的哲学体系，当你身为一个印度教教徒，你就永远无法将问题解决，因为它们全都是人造的，因而是局限的。所以，只有当一个人的思想不再囿于任何背景，他才能够实现真正的聆听，才能够以变革的方式正确地看待问题。记忆便是思想囿于某个限定之中，一切知识都会变成思想的既定利益以用于自身的重要性，要么是为它自己，要么是与某个群体进行认同。因此，心灵必须实现充分的自由，摆脱自我的既定利益，摆脱知识的固化，如此才能看待问题本身，从而带来全面的变革。正是这种全面的变革，才能建立起一个崭新的世界。若没有这种充分的革新，那么，一切为了建立新的国家、政府、社会、宗教所作的努力，都将会是一番徒劳。因此，重要的是你我去认识这种变革，并且让自身发生这种革新。我们必须从小处开始，静静地、不明显地开始，因为我们开始着手的一切都是微小的。必须不去追求所谓的成功、身份、炫耀，这样的寻求是一个受限的心灵为了急于取得结果所做的反应，而这是又一次地在寻求问题的答案。因此，假若我们在之后的几周里能够展开耐心的讨论，不对彼此抛掷观点，而是审慎、睿智地对问题予以探究，那么你将发现，无需你们展开共同的努力就能迎来变革了。这种变革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认识了真理，能够带来解放的是真理，而非一个寻求答案的心灵。 我这里有一些问题，在我回答或是讨论它们之前，如果你可以尝试着询问一下你所思考的，不去跟我一起讨论，或许会更好一些。你怀有的问题，我们将会在周日上午七点半展开讨论。但是在这里，在这个晚上，假如希望这场演说能够得出些什么，或许需要你的提问足够好，不去展开讨论，也不去发表什么长篇大论，这么做可能才是有价值的。若是不能，那么我会回答提问。 你知道，提出问题非常容易。问题出现了，你把它提出来，加以询问，你所做的就这么多。如果有答案的话，那么你对问题所做的回应，取决于你是否喜欢它，取决于它是否跟你的知识、经验或者所处环境、限定吻合。你的询问不是为了探明，而是为了得到确证，不管你是否同意这个说法。所以，单纯地提出问题，根本没有多少价值。真正有价值的是探寻，而这需要你与对方都获得巨大的自由。倘若我依赖任何权威或是依赖我的知识、经验等等去说服你，那么这就是单纯的宣传、布道，根本不是那能够让心灵面向真理敞开的探寻。 因此，在你提问的时候，你是如何看待答案的，这个尤为重要，假如真有答案的话。由于我们的心灵是狭小的、思想是琐屑的，所以我们透过思想的差异、各种思想方法去察看——诸如共产主义者、社会主义者、宗教分子、经济学家或是唯心论者。我们希望经由这样的方式来获得答案，我们以为，通过堆积答案就可以获得整体了。通过局部是无法感知或认识整体的，只有当思想是整体的、全面的，方能认识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