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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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SBN:9787514371062
- 装帧:简裝本
- 册数:暂无
- 重量:暂无
- 开本:32开
- 页数:342页
- 出版时间:2019-01-01
- 条形码:9787514371062 ; 978-7-5143-7106-2
本书特色
《曙光示真》虽不是他著名的作品,却从一个侧面淋漓尽致地反映了作家本人的私生活,从而使读者对海明威有一个全面的认识和了解。
内容简介
本书描写的是海明威于1953 -1954年第二次(偕同第四任妻子玛丽·威尔什)去非洲游猎的经历。他们夫妇俩与跟随他们一起作为他们助手的几个当地人追猎一头作恶多端的凶悍狮子,途中还射猎一些瞪羚、豹子、沙鸡等动物,反映了作家对憨、忠诚的非洲土著居民的纯真友好的感表,也反映了玛丽学习射、锻炼勇气的积极态度,以及他们伉俪这一段生活的欢乐气氛。书中还写到海明威在当地的一位名叫黛芭的女朋友,玛丽甚至称她是丈夫的“未婚妻”,这位姑娘与海明威相当要好,但她并没有影响他们夫妇之间的关系,显示出一种宝贵的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相互体谅的精神。
目录
节选
**章
说起这次游猎还真有些复杂,因为东非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直以来,我把一个白人猎手当作亲密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我尊重他甚于尊重我的父亲。而他对我的信任也远不是我配得到的,我是应该好好珍惜的,不应该辜负他。他总是放手让我自己去打猎,如果我犯错误,他会帮我纠正,给我解释一番,教我应该怎么做。我若不再犯同样的错,他就会多指点我一点儿。不过他喜怒无常,*终还是离我们而去。由于他是游牧人,因为要照看他的农场,所以他不得不离去,到肯尼亚一个两万英亩那么大的地方,那里被我们称为饲牛场。他个性复杂,在他身上既有非凡的勇气,又有人类具有的一切良性弱点。他对事物有深厚细致的理解能力,又富有批判精神,是个让人觉得不同寻常的人。对于家庭和亲人,他极为忠实,但他也很喜欢离家外宿。家里的一切都是他所爱的。
“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想在大家面前显得像个傻瓜。”
“你能学会的。”
“还有其他什么要对我说吗?”
“请你记住每个人都比你懂得多,但所有的决定都必须你来做,而且要让他们按你所说的去做。营地上的事都交给凯第去办吧。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这个世界上有人热衷于指挥权,为了急于得到这种指挥权,往往经过一套繁文缛节,然后从别人手里得到,对这种情况常常会很不耐烦。我也喜欢指挥权,因为它把两种状态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自由和奴役。如果你手中有权,你可以尽情地享受属于你的自由,但这种自由有时会很危险,那时你就必须肩负起责任。几年来我对这种权力早已厌倦,我只对自己有指挥权。主要原因是,我过于清楚自己的优点和缺陷。指挥权没有让我有什么自由,相反责任很大。近来我读到过各种各样写我的书,这都很让我反感:写书的人甚至对我的内心生活、目标和动机都完全了解。尽管作者当时都不在场,并且有些人在战斗发生时并没有出生,但是读这些书,就像是读一本描述你亲历的战斗一般的著作。而所有描写我内心世界和外在生活的人,无一例外地相信我感受过这种生活。
我真希望那天早晨,我的好朋友兼老师菲利浦·帕尔齐法尔可以不必用那种独特的、已经成为我们之间法定语言的简略而节制的话语跟我交谈。我希望他能告诉我一些我不方便问的问题,尤其是我希望能够得到像英国飞行员那样充分明确的指导。但我清楚我和菲利浦之间有着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定,像坎巴族的习惯法一样严格。我的无知只能通过自己的学习来减少,这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确定的。但我知道,自那以后起,帮我纠正错误的人没有了。因此虽然手握着指挥权是幸福的,那天早上我的心中却充满了孤寂。
长久以来我们都称呼对方为老爹。我是从二十多年前开始称他为老爹的。只要我不在公开场合这么叫,他并不介意这个不合礼节的称呼。他高高兴兴地开始叫我老爹时,我已五十岁。此时我已是一位长者,一名MzeeMzee的意思是“老者、长者”,斯瓦希里语。。虽然给予者并不经心,但对我来说这个称呼是一种恭维,却十分重要,一旦失去便会无法忍受。我无法想象也根本不愿意私下里叫他帕尔齐法尔先生,也不愿让他称呼我正式的名字。
总之那天早晨我有许多问题想问,有许多事情想知道。但按照惯例我们对这些事都闭口不言。他自然也知道,我内心孤独极了。
“你要是没有问题就没有乐趣。”老爹说,“现在那些所谓的白人猎手大多不过是技术工,会说些本地话,只知道别人怎么走他们就怎么走。你可不是这样的猎手,你本地语言掌握有限,但过去你和你那些穿着不讲究的同伴一直在走没人走过的地方,这次还能开出些新路。如果有时候你想不出某个字要怎么用你新学的坎巴语表达时,说西班牙语好了。这里人人喜欢西班牙语。或者就让女主人帮你说,她表达能力比你稍强些。”
“见你的鬼去吧。”
“我要给你去准备个地方。”老爹说。
“那猎象的事呢?”
“大象你不用去想,”老爹说,“它们个头大但很蠢,它们没危险性,谁都知道。只是别忘了所有其他那些会置你于死地的野兽,毕竟它们不像那些头脑不管用的乳齿象。我就从来没见过打两个弯的象牙。”
“这事谁告诉你的?”
“凯第,”老爹说,“他告诉我说你一个淡季就猎到了几千枚这样的象牙,还说你猎到了剑齿虎和雷龙。”
“见鬼去吧。”我说。
“不能这么说。他还挺当真的。那本杂志里面写的事不由人不信,他手头就有。我想他有时候相信那本杂志有时候不信,要看你能否给他带些珠鸡回来,还有你枪法上的总体表现如何。”
“那篇文章是关于史前动物的,配了不错的插图。”
“的确很不错,照片很好看。你告诉他你来非洲只是因为国内猎乳齿象的执照已经到期了,而且猎剑齿虎的也超过了规定限度。这一说你这位白人猎手的形象就提高了不少。我告诉他你说的都是千真万确,你是从怀俄明的洛林斯逃出来的,而怀俄明那地方好比过去的拉多区拉多区,与阿尔伯特湖相接,位于尼罗河上游。1864年发现了阿尔伯特湖,该地区广泛贩卖象牙和奴隶。。你来这里是为了对我表示敬意,
因为我是从你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孩时起就教你打猎的。你希望继续打猎,这样他们将来允许你回国重新发给你一张猎乳齿象的执照不至于技艺荒疏。”
“老爹,请告诉我至少一件对打象有用的事。你知道要是大象撒野或是他们要我动手的话,我就不得不得干掉几只。”
“只要记住猎乳齿象的那些技巧就行了,”老爹说,“想办法让**枪从象牙那第二个环穿过去。如果打正面就瞄准从乳齿象耸起的前额上的**条皱纹数下来位于鼻子上的第七条皱纹。乳齿象的前额是极高的,非常直。你要是紧张,就把枪往象耳朵里打。你会发现打象不过是一种消遣。”
“谢谢你。”我说。
“我从来不担心你会照顾不好玛丽,不过也多照顾你自己一些,要好好干。”
“你也是。”
“我已经干了许多年,”他说,然后便加了一句经典的套话,“现在就看你的了。”
是啊,现在一切就都要看我的了。那是一年里倒数第二个月的*后一天早晨,没有一丝风。我看了看用餐帐篷和自己的帐篷,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小帐篷和在用餐帐篷周围走动的人,望了望卡车和猎车。车辆看上去结了一层霜,也许是露水太重引起的。我透过树林向山上望去,山上的雪在晨光中闪耀,整座山看上去也似乎变大变近了不少。
“坐在卡车里感觉怎么样?”
“还行。天气晴朗的话这条路还可以。”
“你把猎车开走吧,我用不着了。”
“你还没那么棒,”老爹说,“我看把这辆卡车还回去,再给你送辆好车。他们都认为这辆车不好。”
他总是说他们。他们就是那些人,也叫作watuwatu是斯瓦希里语,意思是“他们”,“那些人”。。他们曾经都是孩子,对老爹来说他们仍然是孩子。也难怪,他要么是在孩提时代就认识他们,要么是在他们的父亲的孩提时代就认识他们的父亲的。二十年前,我也称他们为孩子,那时我们都没有意识到我并没有这样喊他们的权利,所以我现在仍这样说也没人介意。但现在我不会这样做了,当时是当时那种情景,我们中间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的责任,也都有自己的名字。如果不知道其中某人的名字的话,那样你会是不礼貌、懒惰和马虎的。他们中许多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名字,有的被简称了,有的还被取了或友好或不友好的绰号。老爹骂他们时还是会用英语和斯瓦希里语,他们也乐于接受。我无权骂他们,也从来不骂他们。我们之间从马加地探险以来就有了一些秘密,都是些能私下分享的秘密。当时我们已经有了不少秘密,有些不仅仅是秘密,还变成了某种理解。有的秘密并不文雅,有的则十分滑稽。有时你会看到三个扛枪家伙突然笑作一团,向他们望一眼你就会知道他们在笑什么,然后你也会大笑起来,但又想忍住,结果隔膜都痛了起来。
那天早晨,天气晴朗,我们开车穿过平原。把营地的山和树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前面绿色的平原上,有许多汤姆逊瞪羚边吃草边甩动着尾巴。在茂密的灌木旁边,还有一群群的角马和格兰茨瞪羚在吃东西。*后我们来到了一块由又长又开阔的草场修整出来的跑道前。为了修整出这条跑道,我们开车在长满矮矮的新草的草场上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还把草场那头灌木丛里的树根、草根捡得干干净净。前夜,我们用砍下的小树做成的风向杆被大风吹弯了。停下车,我下去摸了摸风向杆,发现尽管它被吹弯,但底部还算牢固,不过风要是一旦再刮起来,风向袋就会被吹走。天空飘着一些白云,我们向绿色草场望过去,那边的山看起来高耸宽阔,极其壮丽。
“把这条跑道和美景拍下来怎么样?”我问妻子。
“这里的景色不是*好的。我们还是去看下蝙蝠耳猴,再看看狮子的情况吧。”
“狮子现在肯定没在外面,现在已经很晚了。”
“有可能的。”
这样我们就沿着路上的车辙向盐碱地驶去。我们的左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地,那里生长着一排排树干发黄的绿叶树,这些树多多少少有些缺口。这排树的后面是茂密的森林,野牛群可能在里面栖息着。沿着这一排树长着高高的枯草,还有一些树倒在地上,它们有可能是被大象推倒的,也有可能是被暴风连根拔起的。我们的前方是生长着矮小嫩绿的新草的平原。右面的空地上,分布着一些灌木丛以及几棵高大的平顶荆棘树。到处都有猎物在进食,一看到我们靠近,它们就纷纷走开。有的是急速地飞奔而去,有的则不紧不慢一溜小跑地离开,也有的就在离猎车不远的地方又开始进食。不过不管它们跑多远,*终总是会停下来继续吃。每当我们作日常巡视的时候或者玛丽小姐照相的时候,这些动物并不提防我们,就像不提防一头无心捕食的狮子一样。对这样的狮子,它们不会去招惹它、害怕它。
我将身子探出车外,寻找动物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坐在我后面的恩古伊替我拿着枪,他在靠外边的位置,和我一样也盯着地面。开着车的是眼力*好的姆休卡,他望着前方和两旁。面部清癯、睿智,脸颊上有坎巴部落特有的箭头状刀刻印记,这一切使他看起来极像苦修僧。但他的听力不大好,比我大一岁,是姆科拉姆科拉,坎巴族人,1933年12月海明威和第二任太太在肯尼亚以及坦噶尼喀打猎期间雇用了他。的儿子。但有一点他跟他父亲不一样,他不是伊斯兰教徒。他热爱打猎,驾驶技术也很高明。姆休卡总是很细心,也很负责任。但他、恩古伊和我是闯祸*多的人也。
长久以来,我们一直是很亲密的朋友。有次我问他脸上那又大又正式的部落印记是什么时候,怎么弄上去的?因为别人都没有,即使有也只是刻得很浅。
他大笑着说:“在一次大型的恩戈麦鼓会恩戈麦鼓是东非常用于舞蹈伴奏时敲击的鼓,鼓会实际上是当地土著人举办的盛大舞蹈节。上刻的。你知道的,为了讨好女孩子嘛。”恩古伊和给玛丽小姐扛枪的伙计切罗也都笑开了。
切罗是个十分虔诚的伊斯兰教徒,是大家公认的极为诚实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但据老爹估计他肯定超过七十岁了。他尽管缠着头巾,但比玛丽小姐还矮两英寸。有一次我看到他俩站在一起,眺望着灰暗沼泽的另一头的正小心翼翼迎着风往森林走去的水羚。*后那一只水羚又高又大,它晃动着漂亮的双角向前走,时不时还向两边和身后张望。看着这景象,我想,对那些动物来说玛丽小姐和切罗肯定很奇怪。有个久经证明的事实就是,动物们看到他俩都不会害怕。他们两个人,一个身材娇小,金发,穿深绿外套。一个显得更小,肤色黝黑,穿着深蓝外套。动物见了不但不怕,还会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好像被允许看一场马戏抑或看到一件奇怪至极的事一样。他们对食肉动物的吸引力是毫无疑问的。那天早晨我们大家的心情都很放松。非洲这地方每天一定都会发生些什么事,不是极糟糕的事,就是极美妙的事。每天醒来时你都会感到异常兴奋,仿佛要去参加从山顶向下的滑雪比赛,或是要坐上大雪橇疾驶一番似的。你知道总要发生些什么,而且通常是在十一点以前发生。在非洲,我每天早晨起来心中都满怀喜悦,至少在想起还没有处理完的事务之前是这样。但是那天早上由于指挥者一时大意,我们大家心情都很放松。我很高兴,野牛——我们的主要问题——显然它在我们够不着的某个地方。我们要做的是,必须由野牛来找我们,而不是我们去找野牛。
“你打算干些什么?”
“把车开过来,到大水塘那边快速转一圈,查看一下动物踪迹。然后到森林和沼泽地的交界处查看一下再出来。到时我们应该在象的下方,你没准能看到那头象,不过多半看不到。”
“我们回去时能不能经过长颈羚的地盘?”
“当然可以。很抱歉,我们出发晚了。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原因是老爹要走了。”
“我想去林子里那个鬼地方。到那里可以研究一下用哪棵树来当我们的圣诞树比较好。你想我的狮子会在那里面吗?”
“很有可能。通常在那种地方我们是看不到它。”
“它是头聪明的坏狮子。为什么上次他们不让我打那头漂亮又易打的狮子呢?它就躺在树下。女人就是那样打狮子的。”
“我告诉你她们是怎样打狮子的。以前有个女人想打一头黑鬣狮,是一头比其他女人打过的狮子都要漂亮的狮子,结果那狮子中了四十多枪。指的是狮子并没有被打中,或者只是轻微打到了狮子,以至于其他人不得不全部去将狮子击毙。女人打完狮子,还要拍些漂亮的照片,然后就再也离不开那头该死的狮子了,一辈子都对自己和朋友撒谎说是自己把狮子打死的。”
“我真抱歉没打中马加地那头漂亮的狮子。”
“不用抱歉,你应该感到骄傲。”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必须打到这头狮子,在海明威1953-1954年期间游猎的过程中,妻子玛丽始终在追踪一头非常大的黑鬣狗。文章第八章中记载了黑鬣狗被射杀的经过。不能有误。”
“亲爱的,我们打得太频繁了。它太聪明了。我现在必须要让它增强信心,好犯个错误。”
“它不会犯错的。它比你和老爹要聪明得多。”
“亲爱的,老爹希望你要么打死那头狮子,要么就连看也看不到。要不是老爹关爱你,不管什么狮子你都能打。”
“别再提这个了,”她说,“让我想一下圣诞树的事。我们要过个快乐的圣诞节。”
姆休卡看到恩古伊开始往小路上走,就把车开了过来。我们上车后,我示意姆休卡往沼泽那边一角的水塘前进。我和恩古伊趴在车的两边注意观察各种踪迹,有昔日车轮留下的印痕,猎物从纸莎沼泽来去留下的踪迹,角马新留下的踪迹,还有斑马和汤姆逊瞪羚留下的脚印。
拐了一个弯后,森林近在我们眼前。这时我们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脚印,接着又发现了另一个男人的靴印。这些脚印都被雨淋湿了。我们停下车来观察这些脚印。
“这是我们俩的。”我对恩古伊说。
“是啊,”他咧开嘴笑了一下,“其中一个人的脚很大,从走路的样子看好像很疲倦。”
“另一个人没穿鞋,从走路的样子看好像身上扛着很重的来复枪。停一下。”我对姆休卡说。我们从车上下来。
“看,”恩古伊说,“其中一个人,从走路的样子看好像是个年纪很大的人,眼睛估计也看得太远。我指的是那个穿鞋的。”
“看,”我说,“从光脚的那个人走路的样子看,应该有五个妻子以及二十头牛,并且花过不少钱买啤酒喝。”
“他们应该走不远的,”恩古伊说,“看这个穿鞋的,看走路来好像随时要死掉一样。来复枪的重量把他压得踉踉跄跄。”
“你看他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呢?”
“我怎么知道?看,这会儿那穿鞋的有气力了。”
“他可能在思念村子里的人坎巴部落的村庄之一,海明威游猎时常去那里,村里姑娘黛芭跟他关系微妙。吧。”恩古伊回答道。
“Kwenda na shamba.斯瓦希里语,意思是“去村里”。”
“Ndio斯瓦希里语,“行,好的”的意思。,”恩古伊说,“你认为那个穿鞋的人到底多大了呢?”
“这管你屁事。”我说。我们示意他把车开过来,然后全上了车。我又示意姆休卡把车开往森林入口处,但他一直摇晃着脑袋哈哈大笑。
“你们俩跟踪自己的脚印干什么?”玛丽小姐说,“我知道这挺有趣,因为大家都在笑。不过这看上去挺蠢的。”
“我们觉得非常有意思。”
在这片树林里我总觉得心情沉重。我知道大象总得吃东西,它们吃枝叶总比起破坏本地的农田要好一些。它们虽然吃得并不多,不过它们糟蹋了不少树,破坏率远大于利用率,让人看了很是十分痛心。在非洲,大象是唯一一种在其现有活动范围内数量不断增长的动物。但由于它们繁殖得太快,所以给当地人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因此它们只能遭遇被杀戮的命运。但是到后来人们就开始了对大象无差别的屠杀。有的人还以此为乐,不分年龄大小的象,他们全杀,并且乐此不疲。所以必须有种控制猎象的方法。但是看到大象对森林的破坏,看到那些树怎样被大象拖倒并剥去枝叶,就能了解它们一个晚上可以给一个村庄造成多么大的损失,我就不由自主地意识到控制这个问题。但是在当时我一直在留心寻找两头大象的脚印,有人曾经见过它们往这边的森林过来了。那两头大象我认识,知道它们白天可能会去哪里。不过我必须看到它们的足迹,肯定它们已走在我们前面去了。此外我必须当心玛丽小姐,以免她在四处走动寻找合适的圣诞树时出现什么危险。
我们停下车后,我拿出大枪,扶玛丽下了车。
“我不需要帮助。”她说。
“你看,亲爱的,”我试着向她解释说,“我必须拿着这支大枪跟着你。”
“我过去只是想挑棵圣诞树。”
“我明白。可这里任何事都会发生。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那就让恩古伊跟我一起去,切罗留在这里。”
“亲爱的,我必须对你负责。”
“你这话我都听腻了。”
“我知道。”我说接着,“恩古伊。”
“什么事,BwanaoBwanao是斯瓦希里语,意思是老板,海明威雇用的土著人对他的尊称。?”
这时,一切玩笑都停止了。
“去看看那两头大象是不是走到森林深处去了,要一直到岩石那里。”
“Ndio.”
他穿过那片空地,向目的地走去,眼望前方寻找着草丛里的踪迹。我的斯普林菲尔德步枪被他拿在右手中。
“我只是想先挑一棵圣诞树出来,”玛丽说,“这样我们哪天早晨再把它从这儿挖出来带到营地去,趁天气还凉快就把它种下去。”
“开始找吧,”我说,我两眼一直盯着恩古伊。他一度停下来听我说话,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继续朝前寻找。玛丽细心地查看着,她想从这些银白色带刺灌木中挑选出一棵尺寸和形状都比较满意的。我跟在她后面走着,但我不断地回头看看恩古伊。他又停了一次,听了听,便向密林方向挥起了手。他回头看看我,我便招手让他回来。他往回走的速度很快,只差没有跑起来。
“它们在什么地方?”我问。
“它们碰了头,就往林子里去了。我听到它们的声音了,是那头老象和它的手下。”
“好极了。”我说。
“听,”他低语,“Faro斯瓦希里语,意为“犀牛”。.”他指了指右面茂密的树林。我什么也没听到。“Mzuri motocah.”他说,简而言之,就是“*好上车”。
“把玛丽带过来。”
我沿着恩古伊所指着的方向转过头,看到的只有银色灌木、绿草和一排挂着些枝枝蔓蔓的大树。接着我听到了一种低沉而刺耳的嚯嚯声。如果你用舌头抵住口腔顶部,尽力吐气,让舌头如簧片般颤动,就能发出这种声音。这声音从恩古伊手指着的方向传来。但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将手上拿着的577口径的步枪保险栓推了推,然后转向左望。玛丽正朝我身后走来,恩古伊扶着她的手臂为她引路,而她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切罗跟在她的后面。这时又听到了刺耳的嚯嚯声,恩古伊立即向后退,拿起手中的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准备射击,而切罗握住了玛丽的手臂。他们这一会儿甚至已经来到了我的近旁,并且一起向着猎车停着的地方靠过去。由于司机姆休卡耳聋,所以他是听不到犀牛的声音的。但他如果看到了他们,他就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虽然不想回头,但还是回了,我回头看到了切罗正催促玛丽往猎车停靠的方向靠过去。恩古伊在一旁比两人走得要快,他端着斯普林菲尔德步枪,不断地回头看。我有责任不将犀牛杀死,但如果它一旦向我们冲过来,我就必须击毙它,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我想好了,**枪向地上开,*好能让犀牛半路上就调转方向。如果它继续向我们冲过来,我就用第二枪杀死它。我心里对自己说:真是太感谢你了。这非常容易。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猎车马达的发动声音,猎车高速地向着这边驶过来。因为车速调在了低挡位,车子发出了很大的响声。于是我开始往后退,我心想,能走一码也是好的,走多一点儿心里就会更踏实一些。猎车一个急转弯开到了我跟前,我将步枪保险栓退回到原位,便冲过去抓住车前座旁边的把手,而此时犀牛已经冲出那些枝蔓猛扑过来。向我们肆无忌惮地冲来的是一头很大的母犀牛。它身后还跟着寸步不离的小犀牛,从车上看它们,样子十分可笑。
它有一会儿逼近了我们,但*终车还是开走了。我们前面正好有一块开阔的地方,姆休卡一下子就掉转车头往左转,犀牛笔直地冲了过去,接着就减慢速度小跑起来,小犀牛在后面也跟着小跑起来。
“你有没有拍照片?”我问玛丽。
“它就在我们背后,我没有办法拍。”
“它刚跑出来的情形你也没拍到吗?”
“没有。”
“这不能怪你。”
“不过我挑到了一棵圣诞树。”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保护你了吧?”这句话真是没有必要说,愚蠢极了。
“你不知道在那儿有只犀牛。”
“它一直都住在这一带,平时会到沼泽旁边的小溪那儿去喝水。”
“你们每个人都是那么一本正经,”玛丽说,“你们这些爱开玩笑的人,严肃的样子,我可从来没有见到过。”
“亲爱的,我要是不得不杀死那头犀牛的话就很糟糕了。而且我还特别担心你。”
“都那么认真,”她说,“你们每个人都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我自己知道怎么样回到猎车里去,不用你们谁抓住我的手。”
“亲爱的,”我说,“他们为了不让你踩到什么坑里面去或者被什么绊住了所以才抓住你的手臂。他们一直都是看着地面的。那只犀牛离我们很近的,随时都有可能冲到我们这边来,而我们又不允许杀死它。”
“那是头带着一头小犀牛的母犀牛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当然的。它在这附近已经有四个月了。”
“我真不希望它刚好躲在那个长圣诞树的地方。”
“我们一定会把圣诞树带回去的,你放心吧。”
“你就会说大话,”她说,“如果帕先生在这儿的话就好了。”
“这是不用说的,”我说,“如果金·克在的时候也容易得多。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这里,我们这是在非洲,就不要吵架了吧,算我求你了。”
“我可不想吵,”她说,“我也没有吵。我就不喜欢你们这些私底下专爱讲笑话一下子变得这么一本正经的人,自以为是。”
“你看到过有谁被犀牛弄死吗?”
“没有,”她说,“你也没有。”
“你说对了,”我说,“我也不想见到,老爹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你们都变得这么一本正经的,我就是不开心。”
作者简介
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1899—1961),美国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1926年出版了长篇小说《太阳照常升起》,初获成功,被斯坦因称为“迷惘的一代”。1952年,《老人与海》问世,深受好评,翌年获普利策奖,1954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主要作品有:《太阳照常升起》《丧钟为谁而鸣》《老人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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