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下的人行道

　　《柳树下的人行道/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小说坊》：　　“我们去吃点什么吧，”我建议道，“找家餐馆，我请你吃午饭。”　　“哦，我必须回到我家老太婆的身边，而且我对这些餐馆都不感兴趣，虽然有四家还算不错，但总体上它们都很糟糕。让我告诉你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吧。这儿就像是一幅漂亮的风景画，是吧？从韦德家的小山上观看，那才是*美的角度呢。让老太婆替我们准备午饭好了，她只会要你半美元的饭钱，这个价钱你只能在馆子里吃到一盘油乎乎的玩意。然后我们爬上山，吃一顿主日学校的野餐。”　　我知道我的朋友比尔免不了有些狡猾；我知道他对城里来的年轻人大献殷勤，并不是完全出于兄弟间的关爱。我要为占用他的时间而付钱，总计要付给他六小时的工钱（包括午饭时间），这个数字很可怕。但我也跟他一样不老实，把全部花销都报在了事务所的账上，同时我也觉得即便是花我自己的钱也是值得的。他那种乡村式的安详、与生俱来的智慧，对于一个在城市长大的年轻人而言，就好像是接受了一次使人精神焕发的洗礼。当我们坐在山顶上，目光越过果园和在柳树林里蜿蜒而过的溪流时，他谈论起了新马利恩，津津有味地给每个人画像，不无冷嘲热讽，但态度却是温和的。没有任何事情能逃过他的眼睛，也没有任何事情不被他理解和原谅，哪怕他对之憎恶至极。他浓墨重彩地描绘教区牧师的妻子，她欠谁的钱越多，跟谁说话的嗓门就越大，他因此称她为“圣公会教堂”；他评论那些从大学回家的男孩为“雪糕裤”；谈到那个律师，则说他在与妻子多年的激烈争吵之后，要么穿亚麻衣领，要么戴条领带，但绝不会两者同时穿戴。他把这些人描绘得活灵活现。那天，我开始意识到新马利恩比我所呆的城市要好许多，我越发喜欢上它了。　　可以说比尔对大学和都市的生活方式一无所知，但他干过的行当却够多的了。他在铁道养路班干过、收过庄稼、给承包商卖过力。从他的冒险经历中，他提炼出了一种素朴和欢笑的哲学。他激励了我。如今，一想起比尔，我就知道人们向往的“真正的男子汉”究竟指的是什么（尽管我厌恶这种傻不拉叽的措词）。　　我们离开了那个果木环绕的宁静之地，继续踏上寻找奥利弗·卢特金斯之旅。我们没能找到他。*后比尔驾车拐了个弯来到卢特金斯的一个朋友处，想方设法使之说出“我想奥利弗去他妈妈的农场了，向北三英里处”。　　我们计议停当，便驱车前去。　　“我认识奥利弗的妈妈。她是个可怕的人，就像一场飓风。”比尔叹了口气，“我曾为她运过一棵树干，就因为我没有像搬一箱鸡蛋那样小心翼翼，她就把我骂得体无完肤。她大约九英尺高、四英尺宽，但动作却像猫一样敏捷。她说话的方式粗暴无比。我打赌奥利弗已经听说了有人在追踪他，于是就偷偷溜到他妈妈的裙子后面躲起来了。好吧，我们试着大声叫她出来，但*好让我来，年轻人。你也许精通拉丁文和地理，但你肯定没有学习过咒骂。”　　我们驶进了一个简陋的农家小院，院子中间站着个凶暴得使人发愣的老妇人。我矮壮的保护人站在她面前，喊道：“还记得我吧？我是比尔·马格努森，一位运输工人。我要找你的儿子奥利弗。我这儿有个城里来的朋友要找他出庭席作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