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盛元票号:长篇历史小说

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 年）冬腊月，中国的许多地方，尤其是辽东半岛、山东半岛，奉天、京、津等地，像这寒冷的季节一样，还笼罩在中日甲午战争惨败的阴影之中，百姓的生活萧瑟，商号的买卖萧瑟，整个国家的经济萧瑟……萧，萧，萧，如冬野之干树；瑟，瑟，瑟，如荒原之枯草！ 而深居山西腹地的祁县城却繁华依然，热闹依旧！但见：在红火的东西大街上，两旁字号鳞次栉比，一个个流光溢彩、富丽堂皇，如王宫侯府；当中行人熙来攘往，一个个衣锦穿裘、佩金挂玉，如公子贵妃。字号内，金银争辉、绸缎斗彩，好一番富贵荣华；小摊上，你吆我喊、左称右量，好一番热闹气象…… 祁县城并不在乎这场战争。从地理而言，祁县深居山西腹地，东有太行山的天然屏障，且远离东海岸千里之遥，东洋小日本的战舰枪炮能奈其何？不仅中日甲午战争来不了这里，甚至连战争的影子也来不了这里！从经济而言，祁县有这么多的大财东和大字号，在祁县大地上垛成了一座座金山银山，这种扎根于金山银山上的繁华，根子何其硬，胆子何其壮，千里之外的战争哪能动摇得了它，奈何得了它？！——繁华也是一种花，不过它非草本科，亦非木本科，而是属于金银本科的花，是由金汁银汁浇灌而生长、发育、开放的花。这种花面对风雨霜雪视若等闲，经历春夏秋冬感如同样；喜怒哀乐不损其命，离散聚合不伤其情！这种花虽无命而有性，虽无情而有义：有道德者居之则福其人，无道德者居之则祸其家。 这天半上午时分，祁县城这条东西大街上远处传来了锣鼓和唢呐之声，远远望去，原来是一支娶亲的队伍正从西大街上缓缓走来。 于是，街上的人们东张西望、交头接耳，便有人说起话来： “喜财主娶亲呢！花九千两银子娶了个姨太太？！” “轿里坐的就是九千两姨太太！” “哦，真排场呢！绣花红缎子裹出来的八抬大轿，粗细全套的两班乐队！” 人群簇拥着，围观着，娶亲的八抬大轿优哉游哉地走来。轿前，锣鼓唢呐之声喧天，热热闹闹，如狮子群戏；轿后，笙竽丝竹之乐盈耳，雍雍雅雅，如凤鸾和鸣。 娶亲的队伍过处，人们赞叹不已： “呀，呀！好气派呀！” “好威风！真是大财主的派头！” 旁边一个穷寒的老妇人感叹道：“九千两？九千两银子娶一个姨太太？这够普通人家娶三百个老婆了！——吔，吔！真金贵呢！” 另一个老妇人应道：“是呢！这个姨太太像个金人呢！她就是金子做的一个人，也就值九千两银子！” 一个中年男人说道：“这喜财主真会享福呢！啧，啧！九千两娶一个姨太太！——这个姨太太漂亮呢？” 旁边一个男人应道：“听说这囡儿漂亮得很呢！她是赵银树掌柜从恰克图带回来的俄罗斯女人生的，漂亮得不得了！她还有一个姐姐，给荣仁堡的东林财主做了姨太太，也漂亮得很，花了八千两银子呢！” 另一个中年男人应道：“人家有字号给他往回赚钱呢！喜财主和东林财主都是合盛元票号的东家，哪个账期下来不分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银子？！” “啧，啧，真是前人栽树儿劳碌，后人摘果子享福！这两家的前辈人合伙开设了这个合盛元票号，后辈人代代享用不尽啊！” 排场的娶亲队伍过去了，给祁县城的人留下了一串串话题和一串串感叹，也给祁县城留下了一道永久的娶亲风景线。从此，挥金如土的喜财主更出名了，而背后支撑他的合盛元票号也更引人注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