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豌豆2

7月3日，星期三 怀孕8周零3天 1.伊莱恩——她往洗碗机里塞盘子的方式简直是个噩梦。好吧，我是杀过人，但至少我不会把没洗的什锦麦片碗堆在一起、放上好几天等到上面的麦片残渣都干掉。这简直是干净盘子的自杀。 2.在高速路上超我们车的那个沃克斯豪尔车里的女人。 3.约德尔货运公司的货车司机——他们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今天我感觉好了一点，所以决定在报社把我解雇前回去工作。吉姆说他们不可能解雇我，否则将“付出惨痛代价”。伊莱恩说现在回去上班还“太早了”，但我很坚决，所以她给我做了一份打包午餐——一份里面有新鲜生菜的超级食物沙拉。这沙拉“不是袋装的，因为袋装沙拉里会有李斯特菌”。吉姆开车送我，甚至提出他会在城里晃悠一天，等到我下班接我回家。我不配他们这样对我，他们也配不上我。 事实证明，伊莱恩是对的，我回去上班确实是“太早了”。我没在报社待多久。我犯了一个巨大的、计划外的错误。 我在《公报》办公室外面下了车，准备刷卡进门。门口台阶上有两个狗仔记者，他们不停地拍照，跟楼要塌了似的，还问我关于修道院花园和克雷格的各种问题。新来的前台接待员在前台迎接了我。她有西班牙或者泰恩赛德口音，看起来跟**夫人似的——作为一个前台来讲，过于光彩照人了，我赌她在这里干不过3个月。 我走进办公室，乍一看，一切都是一样的。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发型，同样的一盘蛋糕放在文件柜上。同样的叮当声、敲击声、呼呼声以及浓郁的咖啡和油墨香味。 呃，咖啡。过去是我的海洛因，现在却令我憎恶不已。我的小胎儿不喜欢咖啡。 “我还不是胎儿呢。一直到下周之前我都还只是个胚胎。嗯……甜甜圈。” 那个粗鄙的人渣莱纳斯正在接电话，他靠在椅背上，拿那支万宝龙钢笔戳着自己头上的秃斑。那些临时工躲在显示器后面偷偷观察我。“睾丸哥”比尔坐在门口吃着他的三明治，邮递员拿着空袋子离开，摄影师约翰尼从保罗那儿拿到工作清单。克劳迪娅·格尔珀，也就是AJ的姨妈正在接电话，但她还是往我这边瞟了一眼。 “你是说我爹地。克劳迪娅阿姨！喂喂！她杀了他，克劳迪娅阿姨！你得救救我！” 总之，一切都没有变。 然后我走到我的办公桌前。 我的椅子上坐着个5岁孩子样的小蠢脑瓜子，她穿着短裙，上衣像是从养老院的窗户上扯下来的。我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贴有闪光吉娃娃贴纸的订书机、森贝儿家族的铅笔盒、显示器上AJ给我买的蛋形娃娃、我那“万物之女王”杯垫旁边的咖啡渍，全都不见了，甚至连杯垫都不见了。公文栏上“瑞安侬”的标签也被胡乱扯了下来，换上了干净整洁的“凯蒂”。 所有的眼睛都看向我，但没人说一句话。 罗恩办公室门上的把手被拉了下来，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穿着油光锃亮的古巴跟皮鞋、裆部紧绷的长裤。“小甜豆！你好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是凯蒂·德鲁克，我们的新编辑主任。你请假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凯蒂在挑大梁。” 凯蒂从我的椅子上站起来，朝我微笑。没等她开口我就闻到了她嘴里的味道——马麦酱的味道。她一口大黄牙。在我的脑海里，她就像是被胶带粘在我的椅子上，而我正用你所见过的*大的钳子给这椅子拔牙。“嗨，你好吗？” “还好，谢谢。”我说。 她瞟向罗恩，他接下了这个她扔过来的“球”，踩着他那专为小个子设计的古巴跟皮鞋溜得飞快。“嗯，一切都好吗？” “还好。”我又说了一遍。 “你收到我们送的花了吗？” “收到了。” “你真不容易，瑞安侬。”凯蒂·德鲁克说。真是个傲慢的浑蛋。 “要不要来我的办公室聊几句？”罗恩问。 不，我想进你的办公室，但不是去聊几句，而是看你那500英镑的碎纸机能不能同时碎掉五根以上的手指。 还有，可别被这轻快的语调和友好的用词迷惑了。“来”是个披着斗篷的十字军战士，而“聊几句”则是它邪恶的小跟班。这可不会是什么简短、温馨的闲话家常——这将是一段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谈话，以“我们得把你赶出这报社的门”开始，却在中间加上些“在你滚出去之前想想克雷格的事怎么样”之类的废话，就像在臭气熏天的粪堆上洒上几滴蜂蜜。 罗恩叫来了克劳迪娅，毕竟即使你是一个强大如装在塑料袋里的屁的老板，你也无法独自面对争执。她拿起个平板电脑，一阵风般从自己座位上走过来，边走还边对我投来个灿烂的微笑。 “嗨，小瑞，小甜豆，你还好吗？” “我还好。”这次我说得更大声了点，又发现了两个躲在显示器后窥视的家伙。就是在这个时候，时间出现了像《黑客帝国》里那样的效果。凯蒂那放在我桌旁的山寨LV手提袋里，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过时的小甜甜布兰妮的歌。办公室的大门开了，拉娜·朗特里那个臊气熏天的贱货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她穿着灰色紧身短裙，厚底松糕鞋，但金发没有往常那么飘逸。正是这个女人和我的男人上了床，才把我送上了这么一条路。她就是个可怕背叛行为的活人卫星导航。她低着头。我的喉咙很疼。 一切都是她的错。 看着她分发文件，然后穿过办公室走向销售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仿佛她的生活一点也没有改变。她都没注意到我。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 她可没想到我会做什么。 我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喉咙也疼得越来越厉害，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我。 可。 没。 那么。 傻白甜。 我伸出手，一把揪过她的金发往后拉，她倒下的时候，一股草本精华的香气从我脸上拂过。我听不清我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是谁把我从她身上拉开。我捶打着她的脸，一下又一下。 哎呀，我又干这事儿了。 我有印象的下一幕，便是吉姆给我系好安全带。我还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还有他和罗恩透过开了一条缝的乘客窗对话的声音：“一定是荷尔蒙作祟。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就知道她现在回来上班太早了点。”还有相机咔咔响的声音，有人叫着我的名字：“抬头看我，小甜豆。” 而我坐在那里，把指关节上沾上的她的点点血迹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