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共生

　　《隐形共生》：苏醒睁开双眼，我的所有感官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侵袭。天，是黑的。我的面前矗立着一座城市，灯火通明，闪耀如匣中钻石。我隐约辨认出远处仿佛有一座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示出清晰的轮廓。我感觉到这座闪闪发光的城市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我们之间横亘着一条咆哮的水沟——不，那是大海。海面上波涛汹涌，波浪在痛苦的咆哮声中相互碰撞，浪花溅到了我的面前。而我，站得如此之高！此刻，我的目光落在左手上，它正紧紧地握着一根金属杆。接着，我又看到了自己的双脚，正踏在一个几厘米厚的金属钢架上。我的心跳每分钟170次。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就是知道。正如我知道我面前的这座城市就是旧金山一样。我还知道，这个金属钢架是金门大桥的安全护栏，67米高。风越来越大。我握着金属杆，但坚持不了太久了。在这种境地下，我实在无法理智思考，甚至想不到怎样才能从这里下去。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害怕吗？这个场景如此不真实，仿佛在梦里。可是，拍打在我脸上的狂风又是那么冷酷，那么真实。于是我又想：假如我就此消失，会失去些什么？然而，我此刻连一张面孔、一个名字都想不起来。“到我们这儿来……”下面的海浪仿佛在低声地呼唤着我。“别怕。”月亮说。“再往前走一步吧！”这座城市补充道。于是，我的手指一点点儿地、慢慢地松开了，任由自己随风而去……**站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里纽约会有一场暴风雪。媒体总是擅长搞些噱头，还给它起好了名字——～隆兽风暴”。这应该会是一场“世纪暴风雪”，下一场和下下一场暴风雪也一定会有这样的名头。从下午5点钟开始，许多纽约人都已回家。雪花轻飘飘地落下。街上空无一人，这很罕见。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切似乎都会显得夸张：仅仅用了几个小时，路上、房顶上就披上了货真价实的“雪白大衣”；气温比白天下降了15度还要多，出门这件事也变得更加危险。然而，已经在这座“永不停歇的城市”里居住了十多年的劳拉·黛拉（Laura Della）刚刚才意识到下雪了。她的这一天，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腾不出一分钟的时间来关心一下周遭的世界。今晚，她必须去布鲁克林，去见一位已经约好要去拜访的重要人物。她只是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下天气预报和暴风雪警报。她从没想过要取消这次会面。在收拾好东西离开索霍区。的公寓前，劳拉就察觉到自己有发烧的迹象。这位年轻的姑娘已经迟到了！从今天一开始，所有的事情就仿佛密谋好了一般，就是要让她迟到——先是那个新上路的出租车司机，迷路三次；接着是照片重拍了20多次；然后又碰上一个新手司机送她回家，竟然又迷路两次。看来诸事不顺！就这样，从今天一开始，她就浪费了很多时间。现在，所有的地铁线路又都因为暴风雪而停运了。这点是她没想到的。走去布鲁克林是绝不可能的，她又得找辆出租车。有没有可能碰到第三个新手司机呢？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心脏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没时间再拖延下去了，我必须得出发了。”劳拉锁上公寓的门，急急忙忙下了楼，往百老汇大街走去。外面的温度已经骤降，空气有种罕见的纯净。一簇簇雪花成片成片落下，越下越密。街上一个行人都看不见了。一辆车都没有。劳拉感觉到心脏在颤动。她之前承诺过一定赶到的，不能半路又返回去。她沿着百老汇大街，往第十四大道走去。她知道，两条大街的交汇处比艺术村中心打到车的概率高一些。她在街上走了整整10分钟，独自一人。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好像看到了街上的其他行人，却发现是被雪幕中路灯折射的光给欺骗了。只有铺天盖地的大雪，不停地落下。她越走越觉得穿过眼前白茫茫的一切机会渺茫，可她不想认输，她太了解生活的奥秘了。她知道，无论情况如何，“可能”都孕育于“不可能”之中。老天完美地接收到了她的讯号。汽车的两道灯光穿透夜色照到了她的身上。劳拉举起胳膊扬招。在她身边停下的正是一辆出租车。司机降下车窗：“您要去哪儿？”“布鲁克林波罗的海大街2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