蝾螈(上下)

梦境 深夜，大地安眠，万籁俱寂，没有风，却有密集的乌云在天空中快速地移动，月光也随之变得忽明忽暗。朦胧中，一名身材高大肥胖的中年男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高楼林立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荡到了一片枯林中，被周围张牙舞爪的婆娑怪影包围着。他无法回想起自己为何置身于此，更不知此时应往何处去，唯一知道的只有自己的名字——刘壮壮。 就在壮壮像头原地拉磨的小黑驴般蒙头转向的时候，远方忽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就像是谁在轻敲西洋乐器中的三角铁。壮壮寻声望去，百米外出现了一个闪亮的白色小光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令壮壮寸步难行，就在他挣扎得即将筋疲力尽之时，终于走出了黑暗，来到一条浅溪边，接近了小光点。 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再次响起，奔流的小溪随之发出潺潺的流水声。小光点迸发出一道亮眼的闪光后，溪水中瞬间冒出更多的光点，并迅速点亮了整条小溪，看上去很像是挂在圣诞树上的小灯。 正当壮壮想捡起光点时，天空中的乌云突然停止了移动，继而消失不见，银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一轮明晃晃、亮堂堂的大满月，被一丝细云轻托着，高悬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把墨色的天空映照成华丽的宝石蓝。繁星璀璨，像镶嵌在夜空中的钻石。 壮壮弯腰拾起小光点，他发现这小光点居然是一枚一分钱的小硬币。正当他纳闷这小硬币为何会发出光亮时，一阵舒缓的清风，像是少女的柔软细手，轻抚过他的脸颊，吹得他不禁闭起眼睛，享受全身一阵阵的清爽。 再次睁眼时，小溪对岸变成了一片开阔的草原，不远处有一座石块堆砌的小堡垒。溪水下游隐约飘来“当啷当啷”的铜铃声，循声望去，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牵着一头大黄牛正向他走来。少年一蹦一跳的，不时用手中的芦苇秆抽打着溪边的杂草，嘴里还哼哼着听不清的歌谣。少年身后的脚印上，竟生出一朵朵白色的小野花，一股甜甜的花香，瞬间钻进了壮壮的鼻孔。 壮壮看不太清少年的脸，只觉得他很熟悉。少年越走越近，竟逐渐成长为青年男子，片刻青年男子又成为中年男子，等他走到壮壮身前时，已经成为一个佝偻着脊背、缓慢踱步的垂垂老者。 老者望向壮壮，微微点了点头，暖暖地微笑着，随后跟壮壮四目相对、错身而过，却没有说一句话，*终老者慢慢远去。 跟随着老者的背影，壮壮的目光望向小溪左侧的小山包。老者和黄牛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变成两团扭曲的剪影，在山包顶上停留了很久很久，迟迟没有消失，就好像是故意站在那里等着壮壮追上去。 直到山包背面升起半轮巨大的红色日头，剪影才被耀眼的光 芒所吞没，但依旧能够听到飘扬的铜铃声，以及那听不清歌词的哼唱声。 一眨眼的工夫，太阳整个跳了出来，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晃得人一时睁不开眼。月亮也瞬间暗淡隐退，四周的一切彻底显现出来。 几声雄鸡的高鸣后，小溪对岸的野草突然疯长成大片的麦 子，瞬间就蹿高了一米多，随即又长成一大片一大片的苞米，每一根苞米秆上都快速地生长出七八穗粗壮饱满的苞米棒子。 壮壮想追上老者，翻越山包，看看山那边的景色，可耳边却突然传来吵闹的汽车喇叭声与音箱中嘈杂的音乐声。这声音令壮壮四周的景物一个一个如受惊般快速消失，眼前瞬间成为一片空白的虚无。壮壮被吓得呼吸急促，*后哇哇大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