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凤舞时代

一、当时年少 瞽叟大喜！ 瞽叟大喜！ 瞽叟大喜！ 天刚微亮，这四个字就在姚重华生活的村庄此起彼伏。瞎子瞽叟将要续弦了，对方乃帝赐的女人。 瞽叟身无官爵，眼睛也瞎了。但放眼整个高阳氏，却无人敢小瞧他，只因他有一个显赫的先祖——瞽叟是轩辕黄帝后人。 瞽叟和帝同承一脉，即使没有官职也可以随时出入帝都，追随帝的左右。更何况瞽叟对帝还有救命之恩。 江淮有苗氏是蚩尤遗臣，一向不服管教。数年前，有苗氏潜入帝都，欲置帝于死地。为了救帝，瞽叟中了有苗氏的巫蛊，众人以为他必死无疑。岂料帝用上古神兽麒麟的心头血救了他的命。虽然此番导致瞽叟双目失明，但是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用来救瞽叟的是天下*后一只麒麟。 此后，世间再无麒麟。 世人皆言瞽叟愚昧，不堪大用。帝对他的眷顾也只因同出一脉。为此，嫉妒他的人不在少数。出身高贵之人碍于身份，不屑与他计较。更多的是出身寻常之人却总想要让他难看。 只有姚重华自己知道，他的父亲虽然没有经世治国之才，却绝不愚昧。否则在这众多心机诡计之下，他如何能活到今天？ 轩辕黄帝的后人生而高贵。轩辕氏，没有愚蠢的后裔。 自穷蝉之后，颛项后代再无一个人出任官职。不是他们无能无才、不忠不孝，而是高辛帝喾不敢用，帝挚不敢用，而如今的帝…… 为了安帝的心，瞽叟不得不隐藏自己的才能，以求自保，避免自己像几位先祖一样英年早逝。 姚重华清楚地记得，他父亲瞎了眼睛的那一年，他听到自己的父亲对母亲说：“为了他，我不得不自毁双目。” 虽然没有直接说是谁，但姚重华知道，一定是帝都里的那个人。 姚重华一出生就能记事。他仍记得自己出生时，房舍周围紫云缭绕。有神兽凤凰栖于屋外的梧桐上，方圆千里的飞禽都围在房舍四周。这样的异象持续了三天。 紫气东来，凤栖梧桐，百鸟朝凰。 这是轩辕黄帝出生时才有的壮景。 帝因此送来贺礼。姚重华的父母却忧心不已，只怕一不小心引来杀身灭族之祸。 姚重华之母握登氏死了以后，姚重华便对帝生出了些许不满。姚重华到死也不会忘记母亲死前说的*后一句话：“为了他，我愿意先死。” 高阳氏的宗庙里，姚重华站在人群中，冷眼看着父亲和帝赐的后母拜祭先祖。宗庙正中央，恰好是轩辕黄帝的塑像。 看着后母幸福的笑脸，姚重华心里生出一些悲凉。他不由得想，当年母亲是否也曾跪在这里，拜祭那位生而高贵的先祖。她的脸上是否也带着这样娇羞的笑容。 “重华，过来拜见你的母亲。”祭完先祖以后，瞽叟和新妇壬女坐在堂上，等着姚重华上前叩拜。 事实上，并非所有人娶妻之时都可以打开宗庙祭拜轩辕黄帝；并非所有人娶妻都可以由大祭司主持；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坐在宗庙的大堂之上，等待着自己的儿子上前行叩首礼。 瞽叟这一切荣耀，都源于轩辕黄帝高贵的血脉，源于帝的恩宠。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姚重华。帝以孝道治天下，瞽叟这样要求也在情理之中。所有宾客都在笑，只是有的笑得真诚，有的不怀好意，有的不屑一顾。 姚重华生而聪慧，被帝誉为神童，但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姚重华倔强地站在那里，不肯上前一步，也不肯开口。 壬女脸色有些难看。她斟酌着开口：“重华还是个孩子，他不愿意你又何必为难呢？” 高阳氏首领听了，不禁冷笑：壬女这话真有意思。 姚重华直直地看着瞽叟，忍不住问：“父亲，你还记得我的母亲吗？” “放肆。”瞽叟脸色大变，喝道：“你平日里也是这样对你母亲说话的吗？” 姚重华愕然，他绝没想到父亲会说这样的话。姚重华再也没有一丝犹豫，踏着青涩却稳重的步子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叩首三次：“重华拜见母亲。” 没有看到姚重华与瞽叟当众出丑，许多宾客不由得微微失望。 新妇壬女见此，满脸惶恐，口中说：“万万不可。你是凤凰再世，是帝口中的神童，我一介民妇，哪里受得起你这一拜？”却没有要姚重华起身的意思。 先前失望的人又兴奋起来了。面对自己夫君元妻生的嫡子，有几个女人能真正善待呢？帝赐的女人也只是个寻常女子。娇生惯养的女子，只怕比寻常女子还要善妒几分。 高阳氏首领暗道：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 姚重华心中虽略有不快，依旧面不改色地再叩一首：“母亲是父亲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听闻帝治理天下以孝道为先，儿子拜见母亲，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壬女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说出来的话却是：“我虽是帝的远亲，但也并非不近人情。我虽一直被家中娇养，但也会尽心照顾你们父子的。” “母亲辛苦。”姚重华低着头，仿佛他真的认同壬女所说的话。 见姚重华一味顺从，壬女还想发作也没有了由头。她笑着走近姚重华，要扶起他：“你我现在是一家人了，不必这样多礼，快快起来。” “啊……”姚重华还没站稳，壬女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母亲小心！”姚重华见壬女倒下，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