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之罪

　　《谁之罪/楼适夷译文集》：　　纳格洛夫又感到无聊了。他决定到乡间去管理领地。他以为要防止领地的衰败，必须亲自出马。他的经营方法是很简单的，那便是整天大骂执事和管理人，要不然，便是肩起猎枪去打野兔。他完全不习惯于任何一种实际的事务，并不知道什么是必须做的事情，忙碌着一些琐琐碎碎的工作，就十分满意了。执事和管理人，从他们的地位看来，对于这位老爷的行径也颇为满意。至于农民的意见，却不知道，因为农民什么也没有说。　　约莫过了两个月光景，老爷屋子的窗口上，出现了一张美丽的女子的脸蛋，起初眼里含着泪水，后来泪水没有了，碧蓝的眼睛显得越发美了。正在这时候，对于村务丝毫不管的管理人，跑到将军跟前报告说，叶美利加·巴尔巴西的农舍已经十分破烂，请求行行善心给他一点儿木料。亚历克绥·亚勃拉摩维奇对于树木是这样地宝贵，就是要一点儿木料做自己的棺材，大概也不大舍得去砍。可是这一回，将军却特别和气，允许巴尔巴西砍木料造农舍，虽然他还特别警告了管理人：“喂，当心点儿，不许多砍我一棵木头，多砍一棵就好比砍我的肋骨呀。”管理人连忙向后台阶跑去，告诉叶美利加的女儿阿符图切娅，说事情很顺利。他称阿符图切娅作“干妈”，害得这乡下姑娘连耳根都红透了。不过姑娘的心地是单纯的，想到父亲可以有新房子，已经非常高兴了。根据我们知道的材料，不大明白将军怎样把这碧眼的姑娘弄到手里，他们是怎样碰在一起的。我想这是因为他所得到的胜利非常简单的缘故。　　虽然如此，纳格洛夫对于村中的生活还是厌倦起来了。他相信经营上的缺点已经完全消灭，而且更重要的是，今后的经营方针已经完全确定，所以自己不在场也不妨事了，于是他又打算到莫斯科去。这一回，他的行李加多了：碧眼美人、奶妈和吃奶的孩子，他们乘坐一辆特别的四轮马车。一到莫斯科，他把她们安顿在面对院子的屋子里。亚历克绥·亚勃拉摩维奇喜欢婴儿，也喜爱碧眼的杜涅和奶妈——这是他的情思绵绵的时代啊！这期间，奶妈的奶开始坏了，不断地呕吐。医生说这种奶已不能再吃。将军对她非常怜惜：“这样好的奶妈，不容易雇到的，身体又好，心地又正直，做事又勤恳，不料奶变坏了……真是不幸哪！”他给奶妈二十卢布和一块头布，送她回到丈夫那儿去休养。医生劝他养一条羊代替奶妈，他照办了。羊很健壮，亚历克绥·亚勃拉摩维奇也十分爱护，亲手拿黑面包给它吃，抚摸它。不过这回不管如何爱它，奶水却没有变坏。　　将军的生活方式，跟初到莫斯科来的时候一样，这样又过了约莫两年。但是不能再过下去了。一个人没有一定的工作，总是耐不住的。动物认为它的整个工作就是生存，而人只有在得到工作的机会时，他才认为生活是有意义的。纳格洛夫从白天的十二点到晚上的十二点在外边到处乱跑，这是一天天地苦于生活的无聊。现在他也不想到乡间去，好久地害着忧郁症，比以前更频繁地对仆人施着父亲遗传下来的鞭刑。同时，住在面向院子的屋里的时候也更加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