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悠悠》

在随后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有两次都传出要调郑力仁去北京的消息，但据说校领导都以学校的专业设置、科室调整、人事安排还在重新配套理顺过程中，后续事务繁杂，人手不够，有些既定教学任务还没有完成之类的理由暂时回绝了部里的商调。而郑力仁则完全没当回事。说实在话，对中国历史、古典文学颇有心得的他，对西安这座城市的人文环境、古城特色、气候条件、生活习惯各方面都已经完全适应，觉得还挺适合自己的爱好和品味，特别是学校的同事关系、工作氛围、家庭小日子什么的都令自己感到自在惬意。一动不如一静，他倒不怎么特别想去北京工作。所以，无论是有人当面传话也好，还是有领导间接解释也罢，他也就姑且听之，并不在意，每天就是尽心尽力地工作，专情专意地写作，有滋有味地生活。 转眼又是一个夏天。 这一天上午，郑力仁刚给暑期干训班上完课，小杜老师就已经满面春风地等在了教室门口：“郑老师，郝主任让我来请你到马校长办公室去一趟，马校长和郝主任要跟你谈话。哎，我跟你说啊，看来这次你真的要调去北京工作了，好令人羡慕啊。” “哈哈，又在咋咋呼呼地传播小道消息，去什么北京啊，我在这儿多好哇。马校长和郝主任肯定是又要给我布置任务，莫瞎猜哈。” 小杜老师不服气地说：“我才不是传播小道消息呐，消息绝对真实可靠，到了马校长那儿你就知道啦。不信？我们打赌，你赌输了可要请我们到你家，让嫂子给我们做饭吃哟。” 郑力仁看着小杜不像是逗趣瞎说的样子，便向办公楼走去。走进马校长办公室，郝主任果然已经坐在那儿，正用当地话跟马校长聊得热火朝天，一见郑力仁进来便赶紧向他招手。 马校长站起身迎上前，握住郑力仁的手说：“我说小郑老师啊，看来我这个小庙留不住你这尊真神咧，上面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调你走，我们是想留嘛也留不下。人往高处走，凤凰栖高枝，这也是好事，而且我们这儿也算是给部里培养人才、输送人才，你说是吧老郝？” 郝主任两手撑着简易沙发的扶手，挺着胸说道：“那是，郑老师可是我们学校尤其是我们教研室锻炼培养的人才，应该是我忍痛割爱，发扬风格给咱部里输送人才做贡献的哈。去首都北京在石油部工作，总比在我们西安，在我们学校的天地要大得多嘛，我们当然不能耽误了人家后生的前程，不是么？” 马校长拍拍郝主任的肩膀：“哈哈，这就对喽！”同时示意郑力仁坐下，走到办公桌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一份文件说：“是这，之前部里来过两次商调函要调你去北京工作，但我们学校的情况你也知道，教师力量本来就不足，院校调整、师生调配以后，专业干部培训的师资问题更突出，学校班子和科室领导个个都忙得焦头烂额，但正常的教学科研工作还得开展，所以没法放你走。这一回是第三次发商调函过来了，而且紧跟着又专门来个电话说一定要放人，部里急需各类人才，正从各地统一招调，要求我们不要影响部里的规划部署，我们学校这是不放也得放了。这不，我是先把郝主任叫来，要先做通他的思想工作，不然他还要跟我唧唧歪歪不放你走咧。” 郝主任笑呵呵地接过马校长手中的函件对郑力仁说：“其实校长呢也不用做我啥工作，我嘛也不需要再做你的思想工作咧，咱啥也别说，就俩字儿，服从！服从调动，服从安排，到了北京后工作上要更上一层楼，事业上要不断追求进步，这就是我代表教研室全体同志要对你说的话。来，你拿着马校长签字同意的商调函，到人事科、后勤科、财务科去办工作调动和工资关系转移手续，在走之前把教研室的交接工作办妥就行了。有什么困难，需要帮什么忙的话尽管开口。” 要离开生活、工作三年的西安了，郑力仁多少有些不舍，不舍这里的人，这里的景，这里的文化，这里的习俗，当然还有这里的特色小吃。 利用办理调动、收拾搬家的闲隙，一家三口除了上街去买一些有特色并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比如给孝诚的虎头帽、虎头鞋、肚兜兜，以及带去北京用的腊染被单、被套、绣花枕套之类的家用物品之外，几乎是挨家挨户逐一吃遍诸如老刘家泡馍馆、定家小酥肉馆、贾三清真灌汤包子馆、樊家酱汁肉馆等名店美食，而肉夹馍、锅盔馍、胡辣汤、麻酱凉皮、岐山臊子面、油泼面更是无一遗漏，好像要把对西安的记忆通过各种美食留在肠胃里，刻在脑海里。 走的前两天，孟玉洁依依不舍地与邻居们和托儿所的同事们一一话别，然后为丈夫的教研室同事们准备了一桌告别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