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悠悠

“秀鸽人家是公家人，你呢，凭啥瞎搅和，到时候人家把心一变，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没啥商量的，我现在不说这个事情……” “唉——先人亏了人咧，遇了你这么个冤家！让你春妮姑白白等了一天……” 父子俩争吵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岁月无情地催促着世上的旧人和新人，黄尚志老汉只感觉日子过得太无聊，他经常掐指算计着时间，巴望着有那么一天自己的小儿子黄小林能够结婚生子。这些天黄尚志老汉的心病又犯了，他的老儿子黄小林都27岁了，婚姻还在空里悬着，张家的闺女正在上艺校，人家娃小，才22岁，咱陪不过人家。黄老汉托付人跟张德富提说了，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娃的事情，大人拿不住人家娃们的事”，张家是这么相学的，本意明显得很，一旦女子吃了商品粮，你小林凭啥娶人家，保不准有更好的对象在排队呢。黄老汉也多次让小林的表姑春妮介绍对象，可小林这个“犟龟子”就是不见面，一心死在这个秀鸽身上，没法子呀！大林也不叫人省心，连自己一个家都看不住。张大锁是大林的邻居，两家中间有一个过道，一米宽，本来是两家公用地方，归属一直不清。张大锁盖房时候，想吞并它，就哄骗大林说两家共用一个界墙，过道一人一半，结果砌墙时张家全部占有了，还要黄大林认一半界墙的砖。大林是个软头（方言读），忍气吞声连一个屁都不放，麦芳着急上火地找公公和小叔子帮忙，咱不能这么着让人家跷尿骚，让人当鳖捉么。 那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张大锁家张灯结彩，鞭炮轰鸣，亲戚、朋友、村干部都祝贺他盖新瓦房了。黄尚志拄着拐棍坐在墙头，麦芳大声叫骂着，黄菜花和女婿刘金宝也来了，大林半蹲在院子里不住地抽烟，他一声不吭。张大锁兄弟七人都来了，他们是张德富的远房侄子，张黄两个家族因为庄基眼看就要发生一场激烈冲突。干活的木匠看这架势也不敢再干活了，有几个瓦工从架上溜了下来，有的干脆就声明不干了。 “弄你的怕毬！”张大锁大声呵斥说，“我和你们工头有合同，谁不干要赔钱的。” “弄不成，弄他妈的屄，欺负老实人呢！看你们谁敢动弹，我老汉就跟他拼了！”黄尚志老汉大声喊道。 “你胡骂不成，我跟你说。” “还有王法没有，长虫吃过界袢了……” “谁吃过界了！” “就是你们，你欺负我黄家人呢！”“叔，我敬你是个老人，我和你儿子说好了，不信你问问他。” 大林木头一样地一句话都递不上来，“我也不行……你没按说的弄。” “咋没按咱说的了，你个毬势子不认账了！”大锁高声回应道。 张大锁的三兄弟骂骂咧咧地说：“你是不是长牛的，说话还算不算数！” “我日你妈！虱儿虮子都上身了，你算老几！”大林愤怒地大骂，说着就和张家老三撕打开了，张家弟兄一起扑来，黄尚志见状也急了，“张家打人了！” 黄家的几个子弟以及刘金宝也介入了这场混战，双方的家属也参与其中，张家的几个媳妇把麦芳压在地上痛打，张家人多势众，黄家显然不是对手，村干部制止不了，叫人赶快给派出所打电话。 黄小林飞一样骑车奔回村子的时候，双方正在酣战。 “住手——”小林厉声呵道，“干什么呢？有事好好说嘛，打能解决问题吗？我看后边你们谁来收拾这个摊子！” “都放开手！”村人也竭力劝阻说。 张家人停手了，黄家的人也不打了，眼光唰地一齐投向了小林。过了片刻张家人就缓过了神，他们马上把矛头对准了小林。张家早就做好了应对小林的准备，他们专门从外边请来了六七个武术练家子，一看对手来了，这几个汉子一下子把小林围在中心。 “知道你小子厉害，领教几招！”一位身体魁梧健壮的中年人，打着拱微微低了低头说，同时用眼睛示意他的同伙退后。 于是他们在大门外的街道上摆开了战场，这里地形开阔便于武术技击。来者不善啊，看来遇到对手了，小林定了定神就准备迎战，这时大嫂麦芳跑过来了，她满脸淤血，肿胀着眼泡，嘴角的血渍已经凝结，她从后面一把抱住弟弟，“算了不要打了，人家势力大，求你了，你要受伤了那可怎么办，这一家子全指望你哩！” 本家门子里的人也拽住他不让跟人比拼，大伯指着鼻子跟他说：“林子，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吧！” 刘尊容大爷用手捻着自己的银色胡须说：“武术练家子不要轻易打，那是两败俱伤的赔本买卖，旧社会咱村刘二老汉跟一个山东人比武，一人打一拳，结果两人都死了……” 这边的人竭力劝阻小林出战，那边的人也有些骚动，小林心里打定了主意，既然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只有拼命上了，他不能让人瞧不起自己，他拒绝了一切劝告。 “师傅今天我们是点到为止，诚让了！” “好咧，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