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的孩子2:成年礼

他叫阿金。 在他们谈话的同时，还有什么东西在触碰他。他得到的不只是食物，或是抚慰，还有他们把他抱在怀中时的教导。他通过肌肤相亲获得了这方面的认知。他开始有了自我意识——他是独立的、明确的，有别于他身边的所有的触摸和气味，所有的味道、景象和声音。他是阿金。 然而，他逐渐意识到，他也是触摸自己的那些人的一部分——在他们身上，他可以找到自己的碎片。他是他自己，同时又是那些人。 他很快就学会了通过味觉和触觉来辨别他们，而通过视觉或嗅觉来识别就要多花点时间了。对他来说，味觉和触觉这两种感觉几乎密不可分。毕竟，对这两者他已经熟悉良久了。 自从他出生以来，他就能听出不同人的嗓音间的差异。随后他开始把这些差异与他们自身联系起来。在他出生后的几天里，当他学会了自己的名字并能大声说出来时，其他人把他们自己的名字也教给了他。当他们确定他注意到了自己时，就会不断重复，让他观察他们发音时的口型。他很快就明白了，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用一个或两个发音组合来称呼。 尼卡吉欧安、莉莉丝妈妈、艾哈佳泰母和迪昌希父，还有一个人，尽管尼卡吉欧安教给他“那个人”触摸起来、尝起来和嗅起来的感觉，“那个人”却从未出现在他身边。莉莉丝妈妈给他看了“那个人”的图谱，他用自己的全部感官扫描了一遍：约瑟夫爸爸。 他想要约瑟夫爸爸，可过来的是尼卡吉欧安——告诉他约瑟夫爸爸已经死了。死了，结束了，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可是，他成了阿金的一部分，阿金必须了解他，就如同阿金了解自己所有在世的家长一样。当阿金两个月大的时候，他开始组合起简单的句子。对他来说，被抱在怀里的谆谆教诲已经不能令他满足了。“他比我的女儿们都要机敏。”莉莉丝把他抱在怀里，给他喂奶时评论道。想从她那光滑的、差强人意的皮肤上学到点东西，对他来说，已经很难了，何况那皮肤就跟他自己的一样熟悉——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和他自己的一样。尼卡吉欧安教他，在莉莉丝给他哺乳时用舌头来研究她。舌头是他*不像人类的一个器官。 在一次次哺乳中，他品尝她的乳汁的同时，也品尝起她的肌肤。她身上的味道和肌理的构造扑面而来——甘甜的乳汁，咸涩的皮肤，有的地方光滑，有的地方粗糙。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小片平坦的皮肤上，全神贯注地探索它，细致入微地观察它。他感知到她皮肤里有很多细胞，有活的，也有死的。她的皮肤教会了他死亡的含义。死亡的外表皮与他所感知到的里层的鲜活血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舌头像艾哈佳和迪昌的触须一样长、一样敏锐、一样灵活。他把一根细丝探进她乳头的活体组织里。他一扎进去，就把她刺痛了，疼痛又通过舌头传回到他自己身上。这种痛感太过猛烈，令他大为错愕，他连忙把触须缩回去，尖叫着哭泣起来，怎么哄都没用，直到尼卡吉教他如何在不引起疼痛的情况下进行探测。按莉莉丝的话说，“那就像被一根又热又钝的针扎了一下”。 “他不会再这么干了。”尼卡吉保证。 阿金的确没再这么干。他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教训：他所造成的任何疼痛，自己也会同样承受。那么，*好小心点，不要把人弄疼。几个月来，他都不知道，作为一个婴儿就能感知到他人的疼痛，并意识到自己是造成疼痛的根源，这有多不寻常。 此刻他透过自己伸入莉莉丝体内的肉质触须，探查到了大量的活细胞。他先集中精力研究起细胞群，接着是单个细胞，然后是细胞的组成部分——细胞核，细胞核内的染色体，染色体的DNA。他研究了 DNA 上的基因片段，以及组成 DNA 的核苷酸。从核苷酸再往下，存在着一些他无法感知的东西——一个由更细微的粒子组成的世界，他无法探入其中。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迈不过这*后一关——如果这真是*后一关的话。任何他无法感知的事物都会使他沮丧，即使这对他来说还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朦胧感觉。当他再大一些，便把这些无法感知的事物看作远方的地平线，当他向着它们逼近时，它们却永远在后退。 他把注意力从对他无法感知之物的沮丧转向对他所能感知之物的迷恋上。比起尼卡吉、艾哈佳和迪昌的身体，莉莉丝的身体更令他兴趣盎然。她出了什么问题——他不明白。她的身体既可怕又诱人，并告诉他莉莉丝很危险，尽管她也是自己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尼卡吉很有趣，并不危险。艾哈佳和迪昌是如此相似，他甚至在辨别他们之间的差异上遇到了困难。在某些方面，约瑟夫很像莉莉丝，都有着致命的诱惑。但他和莉莉丝之间的相似度没有达到艾哈佳和迪昌那样。事实上，尽管约瑟夫显然和莉莉丝一样，也是个人类，是在这片土地——地球上生长的人类，但他和莉莉丝没有亲缘关系。而艾哈佳和迪昌，就像大多数欧安卡利的男女伴侣一样是兄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