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舞伴

寺庙门道里的阴影，像把藏青色的裁纸刀，对角一刀把门道一切为二，一个姑娘蜷蛐在斜斜的阴影里，她正在候场等待下去表演，下几个台阶就是舞台。她就是玛丽——“死亡舞蹈”的表演者。没有其他人能胜任这个表演，也没人愿意，或许是害怕某些不幸会降临。他们在玛丽九岁时就开始训练她，如今，她已是个十九岁的姑娘了。间或，玛丽会起身往前挪步，向下望去。她不是为了要看其他舞娘，她们姿势各异地在下面的舞台上表演，玛丽已看了不下千百次；她也不是为了要看台下，站在庭院中，三三两两从游船上下来的游客，这种旅行团，她见了已不下几十次；她就是为了看他——这一男子。她的眼睛不能从他身上挪开。其实，他和他的同伴一进寺庙，她就望见他了，他和同伴按照习俗规定，进门前先脱去鞋子。起先，她只是瞥了他一眼，后来，她一次次回望，一次比一次停留的时间长。她的心似乎变得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温暖。她从未坠入过爱河。她想就是此刻，爱情开始了。如果真是这样，爱情来得太快了！就只是一眼，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了？她迷惑不解。在寺庙里，他们什么都教，就是不教你什么是爱情，你得自己去探索。现在，他也在看她。她回望他太多次了。他抬起头，仰视着她，四目交汇。她大胆地露出一丝微笑，希望他能在远处看见。他看见了，回以微笑。哦，他的微笑就像水上的日出！然后，她转过头来移开了视线,以免其他人注意到她。初恋，就这么不期而至。一直生活在寺庙，只有女眷围绕的她，迎来了她的初恋。她头也没回地挥手示意。一位年长的女眷，从走廊的另一端趋步前来。此人正和其他女眷站立在走廊另一头，她们曾经也是舞娘，现在年纪大了，成了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