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 第三辑

对中国的同情理解 ——谢福芸四部有关中国的书 李雪涛 梁启超于1901年发表了《中国史叙论》，他在这篇文章中将中国历史划分为“中国之中国”、“亚洲之中国”、“世界之中国”三个阶段。其中“世界之中国”指的是近代以来，随着东亚朝贡体系的瓦解，中国被纳入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之中的时代，他认为这一历史阶段是以1793年马嘎尔尼（George Macartney, 1737—1806）访华为起点的。实际上，此后的中国，特别是鸦片战争之后所经历的的确是中国历史上“三千年此一大变局也”。（李鸿章《同治十一年五月复议制造轮船未可裁撤折》）从晚清到民国的大变局，更是中国以往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事件，因此，任何与此相关的描述都会引起人们的关注。谢福芸（Dorothea Hosie, 1885—1959）的《名门》（1924）、《中国淑女》（1929）、《崭新中国》（1940）以及《潜龙潭》（1944），正是通过对普通人生活的描写，再现了这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感谢沈迦先生组织翻译了这四部书，它们钩沉出了中国近现代史中一些鲜为人知的史实。 我们首先应当了解的是，这四部书都是用英文撰写的，它们的对象均为一般的英语读者。上个世纪90年代我在德国的时候，看过两本风靡整个西方世界的读物：张戎（1952-）的《鸿》（Wild Swans, 1992）以及郑念（1915-2009）的《上海生死劫》（Life and Death in Shanghai, 1986）。这两部书通过不同的人物故事，深刻地缩写了20世纪整个中国的社会与历史。与上述的两部书相类似，谢福芸的四本书则描写了中国从晚清到民国的社会转变，其中特别讲述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如何在动乱中不断挣扎奋斗的故事。我想，这也是这四本书能盛行一时的原因所在。 由于谢福芸的书是写给普通的英语读者的，因此她用了很大的篇幅来介绍中国文化。《潜龙潭》中就有一章是专门讲述“天井”的： 中国人把北京四合院中间那块儿四方空地叫作“天井”：这个词汇让人联想到时间和空间的神秘关系。王太太并没有手表，却能根据太阳在墙上的投影位置道出准确的时间。她的丈夫王先生也有这种能力，只看一眼天井上方空中星辰和月亮的位置，就能知道时辰。他经常在晚上出门拜访朋友，而王太太早已带着孩子们上床休息了。我也经常在做完手上*后一件事情后外出散步，仰头欣赏美丽的星空。它们会冲着我和从未忘记准时踏上归途的朋友们微笑，我认为，这是上天永恒慈爱的一个体现。如果我在天井待的时间足够长，应该就能记住一些星辰的位置了，因为天井的墙壁就像一把三角尺，可以准确测量出它们的位置高度。（《潜龙潭》，第35页） 在四合院中，天井不仅仅是一个公共交往的空间，同时也是与大自然亲近的场域，更是体验神的存在的一个地方。由于作者受过很好的科学教育，她认为，天井的墙壁就像是一把能够准确测量其位置高度的三角尺。不论是从古代宗教、哲学乃至建筑学来看，谢福芸的观点都在有关中国文化原有的基础之上更进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