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正史霸主:春秋贵族的游戏

　　《霸主：春秋贵族的游戏》：　　严格来讲，夏、商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王朝，更准确的表述是“部落联盟”。几个部落抱成团，一言不合，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譬如夏朝，带头大哥是姒姓的夏后氏，但这朵红花还需要有扈氏、有男氏等绿叶部落的扶持，位置才能坐得稳当，而一旦遇到有穷氏这类实力强劲的“刺头”，就容易发生悲剧。商朝草创之际，也曾经总结过夏亡的教训，但受时代所限，终究没有脱离“部落联盟”的窠臼。饱受戎狄欺凌的周部落便是商朝通过结盟培养的“打手”，哪成想昔日的丧家之犬越打越来劲，竟然打成了商朝自己的掘墓者。在周部落蜕变的过程中，商朝统治者的心里充满了矛盾与纠结：一方面极尽笼络之能事，先封季历为牧师，后命姬昌为方伯，期望周人能够一如既往地为己所用；另一方面对姬姓部落的日益强盛感到惶恐不安，下狠手将季历囚禁至死，据说周文王姬昌也曾经被商纣王囚禁于羡里，《周易》就是他在被囚期间百无聊赖、万念俱灰之下琢磨出的。如此软硬兼施，红脸黑脸轮番上场，却依旧没能扭转覆亡的命运。纵观夏、商两朝，宗室内外，野蛮的丛林法则大行其道，危机四伏，百姓生灵涂炭。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初建基业的周朝该何去何从？　　我认为，周公旦之所以被后世尊奉为圣贤，“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官德与人格固然不可或缺，*根本的还是因为他对国家命运进行了深入的思考，谋划出了在那个时代背景下近乎完美的布局。　　为了有效而稳妥地解决现实（前朝遗民安置）和长远（国祚不衰）的问题，周公旦创建了两大相辅相成的“国本”制度：宗法制和分封制。　　宗法制的基础是周人在漫长的岁月中探索创立的嫡庶制。姬姓部落依靠农业兴盛，对于“家业再大也架不住子嗣众多”的普遍真理有着切肤之痛，于是琢磨出了嫡庶有别的制度，规定正妻所生的儿子在家族中享有优先继承权。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狼多肉少的供求矛盾，但问题解决得仍然不够彻底。如果正妻太敬业，嫡子一大堆，照样会争个头破血流。过去是部落还好办：家庭有矛盾，氏族解决；氏族有矛盾，。占卜解决；对占卜有意见，只能自安天命。现如今成为天下共主，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切不可莽撞行事，必须有一个万全之法。　　周公旦的办法倒也简单明了，子嗣多不要紧，咱们分成大宗和小宗。大宗就是嫡长子，只有一个，老大若不幸死得早也没关系，可以按照排行依次补位。大宗之外无论嫡庶，一律划定为小宗。王朝君主称天子，大宗便是储君，小宗也别着急，降一级安置，做诸侯。诸侯的大宗（也称为太子）可以继续做诸侯，小宗再降一级安置，做卿大夫。卿大夫的大宗（即世子）可以继续做卿大夫，小宗同样降一级安置，做士，也被称为国人。士的大宗可以继续做士，小宗就对不住了，降为平民，彻底脱离“宗法圈”，老老实实干活，自己养自己。天子的地盘称为王土，诸侯的地盘称为国土，卿大夫的地盘称为采邑，士的地盘称为禄田，平民没有地盘，只有一身力气，所以有“公食贡，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的说法。　　或许有人觉得以出身定终生的世袭方式不公平，那不妨回味一下“公天下”面临的纠结。如果分大小宗不是依嫡长，而是论贤能，结果还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有各的标准。更要命的是，子嗣的脸上没写着未来，谁兴业谁败家，或许天知地知，偏偏人不知，只有唯出身论，才能让所有人闭嘴。　　需要说明的是，宗法制所确立的世袭规则并非自动继承，对于一些重要的官职爵位，天子的册命存在有效期限。父亲死了，大宗子嗣想继承官职爵位，得天子点头，重新册命才能作数。如果天子驾崩，原先的册命即时失效，继任天子可以重新册命，也可以新官不理旧账，一笔勾销。王权在很大程度上就体现在掌控少数关键位置的册命之权上，按照《礼记》的说法，“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君主恩威立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