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与中国文学

应将《史记》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它的文学特性。固然，《史记》中的本纪、世家、列传三种体例是文学性*突出的部分，我们研究《史记》的文学特性，就是以这三部分为基础。但是，为了真正认识《史记》的文学特性，还必须结合表、书部分。读《六国年表序》，才能对秦国的历史人物有更深入的了解；读《秦楚之际月表序》，才能对陈涉、项羽、刘邦三人的历史作用有更清楚的认识；读《平准书》，才能更好地理解司马迁在《货殖列传》中对经济问题的看法；等等。即使本纪、世家、列传三体之间，也要整体看待。其一，三体是一个系统，是从人事发展的角度展现历史的变化过程，要了解一个时期的人物或一个人全部，就要在这个系统中查找相关数据。比如要了解春秋时代人物，本纪中的《周本纪》、《秦本纪》，世家中的鲁、齐、郑、晋、楚以及孔子等世家，列传中的
《管晏列传》等，就是一个整体；要了解李斯这个人，除了本传外，必须结合《秦本纪》、《秦始皇本纪》等；要了解战国时代秦国主要人物，那么《周本纪》、《秦本纪》、《秦始皇本纪》等本纪，齐、楚、燕、韩、赵、魏乃至于陈涉等世家，李斯、吕不韦、蒙恬、苏秦、张仪等列传，就是一个整体。所以，三体之间不能完全割裂。其
二，三体中的篇章，有些是相互对比、互有联系的，也不能孤立地进行研究。如《高祖本纪》与《项羽本纪》，《卫将军骠骑将军列传》与《李将军列传》，《萧相国世家》、《留侯世家》、《淮阴侯列传》与《高祖本纪》、《项羽本纪》、《吕太后本纪》等，都是关系非常密切的。其三，即使一个人的传记，由于《史记》用“互见法”，往往将一些材料分散在数篇，因而必须综合数篇，才能完整了解一个人。其四，三体的材料，有些是司马迁在《左传》、《国语》、《战国策》等原有材料上进行加工、再创造，有些是司马迁的新创作，研究时既要看到改造与新作的不同，又要将这两者作为一个整体，因为司马迁的改造与新作是融为一体的。
《史记》一书融入了个人的生命体验，注入了个人的情感，我们必须掌握作者的禀性、遭遇，以此为突破口，去探讨《史记》的文学特质。一部史书，必有作者的思想意识；一部文学作品，也不是无病之呻吟。李陵之祸，使司马迁蒙受奇耻大辱，但他隐忍苟活，九死未悔，以顽强的毅力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私修《史记》上。“司马迁受宫刑是他精神上的升华与认识上的飞跃，他由此看清了封建专制的残暴，从而用他的《史记》为武器，开始了他生命中*为辉煌的历程，开始了一个天才思想家在那个万家墨面的时代，所能够进行的伟大的斗争。” 正因此，《史记》中的许多人物，尤其是那些悲剧人物如屈原、贾谊、李广等，都有作者的影子。而司马家族的传统、时代的精神、个人壮游天下等因素，又使司马迁身上多了一份浪漫的气质。只有深入了解司马迁的悲剧
遭遇和浪漫气质，才能更好地理解《史记》的文学特质。
探讨《史记》文学特质，还应把《史记》放到整个中国文学的长河中去认识。《史记》是先秦文学的集大成者，代表了汉代文学的*高成就，并对后代的文学产生了深远影响。我们不能就《史记》而研究《史记》，还应开阔视野，把《史记》与它前后的文学进行对比研究，这样，才能更好地认识它本身的文学特质。学术界普遍认可鲁迅先生的看法，魏晋时代是文学的自觉时代。以此为准，我们可以进一步思考：《史记》作为文学自觉时代到来之前的著作，它的文学特质是什么？与自觉时代的文学又有什么不同？等等。沿波讨源，顺源探流，就可以对《史记》在中国文学长河中的地位做出评判。当然，我们既要从文学角度探讨《史记》，又要注意不能用今天的纯文学观念去要求古人。而应综合、对比，实事求是，对《史记》的文学特质做出公允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