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前期天地会史料集成

天地会 (洪门)是清代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民间秘密结社,是清代三大帮会 (天地会、哥老会和青帮)之一。天地会在清代历史上产生过重要作用和影响,所以为中外历史学界所瞩目。天地会在历史上既有积极作用,也有消极影响。积极作用主要表现为平时对内互济互助,对外自卫抗暴。天地会作为一个民间秘密结社,强调 “忠心”“义气”,要求入会者忠于誓言,保守会内秘密,成员之间遇事互相帮助,免受外人欺凌。在社会矛盾激化时,天地会带领会众和其他下层民众进行武装反抗,如清代前期的台湾林爽文起义,清代后期的上海小刀会起义、闽南小刀会起义、两广天地会起义等。辛亥前后,国内天地会和海外洪门曾给予革命党人人力、物力的支持与帮助。孙中山先生在美洲宣传革命,动员海外华侨华人支持国内的革命斗争,深得海外洪门的支持与帮助,他本人也于第二次赴美宣传革命时在檀香山加入洪门,被推举为洪门首领之一 “洪棍”,被海外洪门人士呼为 “孙大哥”,孙中山先生的革命活动因此而得以顺利进行。美洲的洪门组织―――美国的致公堂和加拿大的洪顺堂,为了支援国内革命,专门成立了洪门筹饷局,负责为国内革命筹措军饷。加拿大洪门总部还把总部大楼抵押,将贷款所得全部用来支援国内革命。许多海外华侨华人还回国参加反清斗争。当然,天地会作为一个民间秘密结社,也存在诸多缺点,如少数人利用组织拉帮结伙、打架斗殴、抢劫钱财、绑架勒索,甚至从事走私贩毒等犯罪活动。正因为天地会既有积极作用,也有消极影响,学者在看待天地会的历史时往往会做出完全不同的价值判断。民国年间,一些学者把天地会誉为 “民族革命团体”;新中国成立后,一些学者把天地会称作“农民革命组织”。后来,由于境外三合会 (天地会分支)大肆从事走私贩毒等犯罪活动,一些学者又把天地会污名化,把中国黑社会的源头强加给天地会,甚至把天地会归入黑社会行列。其实,这些都是对天地会历史的误读。黑社会是一种形象化说法,法律上将其界定为“有组织的犯罪集团”。尽管有些天地会成员从事过犯罪活动,但从整体上看,天地会仍属于民间结社,而非犯罪团体。而且,洪门在北美、澳洲和东南亚的许多国家均已成为合法社团或政党。由海外洪门团体组建的中国致公党,如今作为民主党派,正在为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总之,只要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方法,客观地、实事求是地对天地会的历史进行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深入研究,就不难对天地会的历史做出实事求是的评价。而研究的基础,则有赖于对天地会史料的搜集和整理。20世纪80年代初,为了推动清史研究,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所长戴逸教授提出搜集和整理清史资料的倡议。之后,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和中国**历史档案馆合作,由我主持其事,编辑出版了清史资料丛刊 《天地会》。几十年过去了,该书早已在图书市场上绝迹。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曾考虑将该书重印,以飨读者。我闻知后觉得与其重印,不如重新加以编辑和增补,原因有三:其一,今天看来,当初的编辑工作存在一些缺点和不足。 《天地会》面世后,曾有读者评论说,该书编者是 “带着自己的学术观点编辑和整理史料的”。如今反思,觉得这个批评是中肯的。我当时在主持编辑该书时,确实有违学术观点中立的原则,这突出表现在该书**部分 “天地会的起源”上。我把天地会会簿中有关少林寺僧众帮助清廷打败入侵的西鲁但反遭惨害的故事和清朝官员在追查天地会根源中所形成的奏折,作为天地会起源的史料。今天看来,这些史料并未反映出天地会起源的真相,因此需要重新编辑,予以纠正。其二,限于当时编者的水平,编辑史料的过程中出现了诸多错、别字和漏、衍字,以及标点失当之处。此次重新编辑,均予以纠正。其三,该书出版以来,国内外均发现了诸多有关天地会的新的档案和文献史料,需要对原书加以扩充。首先,增补了诸多天地会本身的史料。如对于天地会的会簿,《天地会》仅收录了嘉庆十六年 (1811)广西东兰州武缘县姚大羔藏本的全文,其他如罗尔纲先生辑录之 《天地会文献录》中收录的 《贵县修志局发现的天地会文件》和 《天地会会簿守先阁藏本》,萧一山先生《近代秘密社会史料》中收录的会簿抄本 《西鲁序》和 《西鲁叙事》,均仅收录了少林寺僧征西鲁的故事,而将会簿抄本中的诗句歌诀、誓词、问答、图像等,付诸阙如。此次重新编辑、增补现存清代前期天地会史料,增加了多件天地会会簿抄本的全文。**件是王熙远先生于1985年在广西田林县发现的会簿杨氏抄本。该抄本系道光戊子年即道光八年 (1828)所书,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第二件是藏于大英博物馆的会簿 《西鲁序》和 《西鲁叙事》的影印件。20世纪30年代,萧一山先生把会簿 《西鲁序》和 《西鲁叙事》编入 《近代秘密社会史料》一书,成为研究天地会历史者所**。该书的不足之处在于,萧一山先生将会簿中的内容拆散后重新加以编排,分为图像、碑亭、旗帜、腰凭、源流、誓词及祝文、口白、诗句、茶阵及杂录等几个部分,并将作者本人及其他学者的论文插入其中,不符合史料编辑惯例。另外,限于当时的条件,只能用铅字排印,内容也有所遗漏,使读者无法看到 《西鲁序》和 《西鲁叙事》的原貌。此次以影印的形式编入,并且补足了萧一山先生书中的遗漏部分,使之成为完整的会簿。第三件是光绪年间加拿大洪门洪顺堂收藏的天地会会簿 《锦囊传》。 《锦囊传》曾在台湾和香港影印出版,但仅存186页,属于残本。此次则收录了 《锦囊传》之全本,共计600页。另外,此次还收录了多件天地会的 “腰凭”(会员证),并由编者做了诠释。其次,编入了 《清实录》中涉及天地会的内容。在清代,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一切重大事项均由皇帝亲自定夺,即所谓“乾纲独断”。对于已经发生和正在进行的事件如何处理,对于事件未来的走向如何应对,《清实录》对整个运行过程均有所记载。所以,要了解*高统治者处理整个事件的运行机制和过程,就必须查阅实录。*后,增加了台北故宫博物院编辑出版的 《宫中档乾隆朝奏折》中的有关文件。众所周知,清代档案分别藏于北京的中国**历史档案馆和台北的故宫博物院。《天地会》仅收录了中国**历史档案馆收藏的档案文件,而诸多有关天地会的重要文件尚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宫中档乾隆朝奏折》收录了大量有关天地会的朱批奏折。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军机处月折包中则收藏了乾隆年间台湾林爽文起义首领林爽文、庄大田等人的供词和相关大臣的奏折。承蒙台湾学者的帮助,使这些重要文件在新版史料集成里得到补充。我在参加新修 《清史》典志类 《会党教门志??会党篇》的撰写过程中,深感天地会史料非常分散,不易寻觅,为研究者带来了诸多困难。因此,在完成该项目后,便在 《天地会》的基础上,对现存清代前期天地会史料重新编辑和增补。经过四年多的努力,《清代前期天地会史料集成》终于同读者见面了。此次重新编辑、增补现存清代前期天地会史料,得到了多位中外学者的帮助。英国学者劳曼 (LarsPeterLaamann)先生提供了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两件天地会会簿的影印件,中国致公党的郑婕妮女士帮我在加拿大觅得了加拿大洪门洪顺堂所藏天地会会簿 《锦囊传》的影印件。《天地会》所缺漏的朱批奏折和军机处录副奏折,是在台北故宫博物院资深研究员庄吉发教授和台湾中国洪门青莲党主席何俊元先生的共同帮助下得到补充的。何俊元先生乃洪门正宗传人,对洪门秘籍有深入了解,帮助我解读了洪门秘籍中的诸多疑难问题。在 《清代前期天地会史料集成》出版之际,谨对以上学者表示衷心的感谢!《清代前期天地会史料集成》的编辑和出版得到了国家古籍整理出版专项经费的资助,特此表示感谢!秦宝琦2019年11月于北京昌平回龙观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