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成功的革命者 失败的征服者

一位皇帝的挽歌 1821年5月5日拿破仑死于圣赫勒拿岛，享年51岁。尽管一些历史学家对拿破仑的历史遗产持否定态度，但他的传奇仍然家喻户晓。 拿破仑刚搬进朗伍德府不久，就开始抱怨身上的各种小毛病，包括头痛、发烧、便秘、腿部浮肿和胃痛等。医生认为他得了肝病。但是，赫德森.洛总督却认为拿破仑在装病，找借口离开圣赫勒拿岛。 1821年1月，拿破仑的身体明显衰弱了，他胃部的疼痛也在加剧。他失去了食欲，不想梳洗打扮，也不再出门了。令周围人不安的是，他几乎拒绝所有的药物治疗。他*偏爱的理疗就是热水浴。4月17日，拿破仑告诉英国外科医生阿奇博尔德.阿诺特，医学对他已不再起作用了，他说：“我知道我还没有任何死亡的迹象，但是我的身体太虚弱了，无须用炮弹来杀死我，一粒沙就足够了。”亨利.贝特朗写道：“眼泪充满了我的双眼，我看着这个人，过去他多么令人敬畏，他曾号令千军，豪情万丈，独步天下！如今却卑微到要乞求一小勺咖啡……他一遍又一遍请求，却无法得到。” 5月4日夜里，拿破仑痛苦不堪，不断打嗝、呕吐，他已经精神错乱了。尽管有好几个人在他身边，但他们都很难分辨出他在说什么，因而对于拿破仑的遗言有些分歧。但所有见证人都同意他说的与军队有关，可能是“têted’armée”（军队的首领）。第二天早上，拿破仑陷入无意识状态。1821年5月5日下午5点49分，他咽下了*后一口气。 6日下午，拿破仑的私人医生弗朗索瓦.安托马尔基在包括阿诺特在内的7位英国医生的协助下进行了尸检。他们的结论是，拿破仑死于胃部癌变。尽管后来的传言披露，拿破仑是被人用砒霜毒死的，但并无证据证实。2008年，对拿破仑头发样本的检测也未发现他在圣赫勒拿*后日子里头发中的砒霜水平跟他在科西嘉少年时代的有什么差异。 安托马尔基的帮助下，用蜡或石膏制作了一个拿破仑的脸部模型。几件拿破仑遗体面模据称都是出自这个模型，但之后模型便损毁了。保存在马尔梅松城堡的拿破仑面模是其中*清晰的一件，制作时间是1821年8月，很可能是通过原始面模复制出来的**件。依据这张面模，大量拿破仑面模的塑料或青铜复制品问世。 拿破仑身上穿着他*喜欢的皇家卫队轻骑兵上校的绿白两色制服，戴着他标志性的黑色两角帽。由于担心盗墓者破坏，洛总督试图使拿破仑的坟墓尽可能安全。两个分别装有拿破仑心脏和胃的银瓶与尸体被置于四重密封的棺材里面，四个棺材一层套着一层。**层是锡制的，第二层是红木的，第三层是铅制的，第四层也是红木的。 在拿破仑的遗嘱里，他要求埋葬在“塞纳河畔，在他深爱的法国人民中间”。他告诉他的随员，如果安息在圣赫勒拿，他希望埋葬在基兰涅姆山谷（现在的塞恩山谷）中。那里柳生溪畔，宁静悠然，朗伍德的饮用水便取自流经此地的小溪。 5月9日，一场葬礼弥撒在朗伍德府举行。拿破仑沉重的棺椁被抬上一辆马车。灵车由4名车夫引着4匹马拉着，旁边有12名英国掷弹兵护卫，拿破仑的家族成员、洛总督和他的下属、士兵、海军军官以及圣赫勒拿的头面人物跟在灵车后面。英国驻岛的大约2000名士兵在通向山谷的路旁列队送别，他们枪口倒转，旗帜降低，军乐队演奏着哀伤的乐曲。港口的军舰鸣响礼炮，岸上的火炮也做出了回应。 在墓前，人们朗诵祷词，而后将棺材放入砖石砌成的墓穴，拿破仑的脚指向东方。排炮连放三次，每次15发。葬礼过后，人群冲向墓旁的绿柳，折柳枝作为纪念。 墓穴用一块巨石封顶，上面再盖上砖头、水泥、粘土和更多的石头。墓石上没有铭文。拿破仑的法国随员希望铭文上写“拿破仑”以及他的皇室头衔，赫德森.洛则坚持写符合将军身份的“拿破仑.波拿巴”，法国人没有同意，结果坟墓成了无名墓。 拿破仑在圣赫勒拿埋葬了19年。尽管英国认为他们只是暂时保管拿破仑的尸体，但法王路易十八和他的继任者查理十世都无意将拿破仑的遗骸迎回法国，他们不想再次激起拿破仑支持者的情绪。甚至在1830年查理十世被推翻后，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利普成为法国国王，他也对拿破仑遗骸的回归不感兴趣。历史学家阿道夫.梯也尔（Adolphe Thiers）担任法国首相与外相时，顶住压力说服了路易.菲利普，使他不情愿地支持迎回拿破仑的遗骸。当时梯也尔正在撰写20卷的历史著作《执政府与法兰西帝国》。他认为拿破仑遗骸的回归是重塑那一阶段声望的好时机，可以团结法国人民，增加政府的支持度。 1840年10月8日，由路易.菲利普的儿子儒安维尔亲王率领的远征队到达圣赫勒拿岛。10月15日，在曾参与葬礼者的见证下，拿破仑的墓地被打开，发掘者一直挖到夜里才清除墓穴上面的石头、水泥和砖块层。10月16日，棺椁被提升出来。四层棺材一层层打开，拿破仑的遗体显露出来。官方报告写道：“他的面部特征几乎没有改变，认识他的人都一下子辨认出他的脸，就像他活着的时候一样。放在棺材里的物品依然完好如初。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双手竟然保存完好。制服、勋章、帽子都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整个人呈现的样子，就好像不久以前才下葬。” 确认拿破仑的遗体还在后，棺材被重新盖上并密封。原来的棺材被放置在一个从巴黎运来的铅制新棺中，然后焊接封闭，接着放入一个新的黑檀木棺材里，锁闭后再放入一个橡木箱子。全套下来，总重达1200公斤。 11月30日，“美丽少女号”护卫舰载着拿破仑的遗骸抵达法国。12月15日，沿着塞纳河悠然地航行了一段旅程后，拿破仑的棺椁被转移到一架16匹黑马牵引的巨大灵车上。灵车通过凯旋门沿香榭丽舍大街行进，街道两旁装饰华丽，人潮拥挤。一家报纸报道说：“当灵车出现的时候，旁观者的兴奋之情简直无法形容。由衷的欢呼荡漾着整个人群，有几个人举着帽子高喊‘皇帝万岁’，但大部分人似乎把所有的欢呼都献给了灵车，那气势恢宏的灵车完全可以说是冠绝当代。” 队伍一路行进到荣军院的圆顶教堂，王室、大臣、贵族、议员已经聚集在那里。儒安维尔亲王站在棺椁前对父亲说：“我把拿破仑皇帝的遗体呈给您。”路易.菲利普回答道：“我以法兰西之名接收。”拿破仑的佩剑与帽子被放置在棺椁上，站在**排的老兵们深深为之动容。弥撒仪式开始，全程伴着莫扎特的《安魂曲》。拿破仑长眠在塞纳河畔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拿破仑的遗骸在荣军院的圣哲罗姆礼拜堂停放了20多年。1861年，一个新的红色石英石棺完工；当年的4月2日，拿破仑的遗体（仍在棺椁中）被迁葬到新的坟墓。迁葬在一个秘密的仪式下进行，拿破仑三世、拿破仑的直系亲属、政府大臣和高级官员参加了该仪式。这座坟墓就在荣军院的穹顶之下，拿破仑在那里安息至今。 1821年7月，拿破仑逝世的消息传到伦敦，《泰晤士报》评论道：“纵观历史，拿破仑比以往任何伟人都拥有更强的掌控能力，他将为后人所铭记，但他的巨大力量也的的确确给同胞们带来了严重的伤害与苦难。”在巴黎，一份自由派的报纸评述道：“历史作为一位公正的法官，会证明拿破仑为建立社会秩序做出的突出贡献……事实一定立于他的坟墓之上；让我们毫不犹豫地说，圣赫勒拿岛的囚徒就在伟人之列。” 历史学家们对于拿破仑历史贡献的评价存在分歧。有些人认为，他把法国从大革命的动荡中解救出来，实现了政府的现代化，将法国发展成欧洲军事实力*强的国家。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拿破仑的制度性成就上，其中包括《拿破仑法典》，它已成为法国、比利时及前法国殖民地的法律系统的基石。他们还关注到拿破仑沿用至今的其他创新，包括通过任期制实现对法国各部门的集中控制，构建公立中学体系，建立法兰西银行以及组建宪兵队等。他们指出，拿破仑具有高超的军事指挥才能，他指挥的60场战役赢得了52场。 但在另一些人看来，拿破仑则是损害大革命成果的人。他开历史倒车，退回君主制，使法国受累于贪婪的新贵族；他实行冷酷无情的外交政策，导致法国的衰败与破产。他们指出，死于拿破仑战争中的人数约为350万到600万，还有数百万人负伤。他们注意到很多城市、乡镇和村庄被洗劫、轰炸或者焚毁，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还有很多妇女被大军团奸污。他们呼吁人们注意在拿破仑对其征服的领土上习俗和秩序的破坏，对欧洲经济生活造成的损害以及法国海外殖民地的丧失。1938年，后来成为法国总统的夏尔.戴高乐写道：“拿破仑留下了一个遭到压迫、侵略，热血和勇气都被榨干的法国，其面积也比他掌控法国命运的时候小得多。他使法国因不当的扩张而遭受谴责，他使法国失去欧洲的信任，时至今日法国仍背负着这种压力。” 不管历史学家的观点如何，拿破仑长久以来一直吸引着大众的想象。他的标志性两角帽为全世界所熟知。作为一个在世界舞台上起过决定性作用的个体，拿破仑被许多人当成英雄来崇拜。200多年来，他已经激发了很多艺术家、音乐家和作家的灵感。他的名字和形象已被用于销售从抗酸剂到葡萄酒的各种产品。拿破仑如同神话人物的声望是无与伦比的。他是一个雄心勃勃、能力超凡的人，他一路攀登至成功的顶峰，然后如普罗米修斯一般被缚在一块岩石上。用19世纪末的英国首相罗斯伯里勋爵的话来说：“没有一个名字能如此彻底、鲜明地代表着统治、辉煌和灾难。他运用过人的胆识使自己平步青云，但也由于滥用这种能力而毁灭了自己。他毁于对自己天才的恣意放任。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与那股既助其崛起又致其衰落的力量相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