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明照 法海寺琐叙

北京西郊有两座法海寺，坐落于万安山的叫北法海寺，位处翠微山的俗称南法海寺。北法海寺坐西朝东，据称始建于元，初名大宣文宏教寺。明正德年间由宦官晏忠斥资主持翻建。清顺治十七年（1660）重修，分为法海寺、法华寺，“二寺前后互相连属”；其后康熙、雍正、乾隆年间均有大小修葺。郑板桥曾多次到此访友问道，曹雪芹一度遁迹于此。可惜如今北法海寺只残存遗址，散落矗立于乱草间的数座石碑，零星记载着其昔日的辉煌。而坐落于翠微山南麓、北京市石景山区模式口村的南法海寺，则如同藏于深山的美玉，总在不经意间显露一丝瑰丽的光彩。模式口旧称“磨石口”，据说因盛产磨石而得名。此地出产的黑色油母页岩适合小型刀具，黄色黏土砂岩适合大型刀具，宋代时这些矿藏己成规模开采。1923年，时任宛平县长的汤小秋正式将“磨石口”改名为“模式口”。模式口自来为京西古商道要冲，紧邻隘口。《光绪顺天府志·地理志》所记：“（蓟州）西北三十五里，磨石口镇，干总镇焉。”由西而来，运入京城的煤炭木石、油盐粮米等均会经过此地。老舍小说《骆驼祥子》中，祥子被兵丁捉走，迷迷糊糊就被带到了磨石口：“骆驼不会过山，他一定是来到了平地。在他的知识里，他晓得京西一带，像八里庄，黄村，北辛安，磨石口，五里屯，三家店，都有养骆驼的。难道绕来绕去，绕到磨石口来了吗……假如这真是磨石口的话，兵们必是绕不出山去，而想到山下来找个活路。磨石口是个好地方，往东北可以回到西山；往南可以奔长辛店，或丰台；一直出口子往西也是条出路。”林海音《城南旧事》中作为序言的《冬阳·童年·骆驼队》中，有这样的描写：“骆驼队来了，停在我家的门前。它们排列成一长串，沉默地站着，等候人们的安排……双峰的驼背上，每匹都驮着两麻袋煤。我在想，麻袋里面是‘南山高末’呢，还是‘乌金墨玉’呢？我常常看见顺城街煤栈的白墙上，写着这样几个大黑字。但是拉骆驼的说，他们从门头沟来，他们和骆驼，是一步一步走来的。”自元以降，京城人家皆以煤炭为薪，同样地处京西古道上的王平口关城，就保留有清咸丰六年修城碑刻，上面即记“牲畜驮运煤炭昼夜不断”，这说明模式口曾处于交通要道。而模式口名称由来的另一说法，同样源于《光绪顺天府志》：“（蓟州）西四十里，山底村亦日旁村、北辛安、己上村，在永定河东，旧有宁台、元英、磨室宫后此。”清末学者奉宽以妙峰山庙会风俗为主题的著作《妙峰山琐记》中，称“磨石口应即古磨室宫地”，即认为“磨石”为“磨室”的谐音所转。这种说法在学术界争议较大。唐初，魏王李泰主编的大型地理著作《括地志》中记：“元英、屠室二宫皆燕宫，在幽州蓟县西四十里宁台之下。”此处“磨”与“历”通，屠室本为观测推算历象之所。《史记·乐毅列传》中引《乐毅报燕惠王书》，其中有“齐器设于宁台，大吕陈于元英，故鼎反乎屠室”的叙述。后世传抄，或将“磨室”误为“磨室”，那么磨室宫所在遗址演变成磨室口，就显得没有说服力了。旧言，模式口一带原本荒僻深幽，至明正统年间法海寺建起，正德年问承恩寺建起，万历年间太监田义归葬慈祥庵后，此地方才有了人气，慢慢成为初具规模的自然村落。P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