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哲学

干净与肮脏，纯净与不纯净 “肮脏”不仅与“干净”，也与“纯净”形成对比。反过来，“纯净”有时与“肮脏”和“污染”形成对比，有时与“混合”形成对比。当水是“纯净的”时，它既不是肮脏的，也没有被混合。自来水不是肮脏的，但它可能含有添加物。未受干扰的山湖之水中没有添加物，但不一定不脏，而蒸馏水则既不脏也没有添加物。 一块纯金——未经混合的纯金——可能是脏的，不会让人觉得有矛盾，这表明“肮脏”不是“混合”的同义词。隐喻用法也是如此。“纯净”在某些情况下被理解为同质性。我们很熟悉在“同质的”这个意义上的“纯净”，例如，从“纯酒精”“纯样品”和“纯废话”这样的表达中——也就是说，纯粹的废话，除了废话什么都不是。“纯净的教义”是指未经混杂的、原初的、无可指责的教义。 “纯净”也可以代表一种未受干扰的、无瑕的、理想的或原初的状态，未经干扰的大自然就会被描绘为纯净的。然而，初始的纯净状态可能会被外来的元素扰乱。一旦未被触碰的状态被扰乱，它就永远失去了，它的恢复是人不可能做到的。天堂是纯净的，而不是干净的。相反，“干净”通常表示某人通过清洁带来的一种状态。它不是一种初始的状态，而是有意识地清洁的结果。因此，清洁活动是清洁卫生在逻辑上的起点；一件崭新干净的衬衫大概率是一件已经洗过的衬衫。一件干净的衬衫吸引我们的不仅是它的原初品质，还有让这些品质展现出来的清洁操作。莱迪在这个时候评论道：的确，当一幅莫奈的画被清洁干净时，我们能够更好地欣赏其底层结构和色彩的明艳。然而，经常出现的情况是，当某物被清洁时，我们仅仅欣赏它的干净，特别是当我们刚清洁完它时。想着用极大的努力来清洁一些东西，会有相当大的乐趣。我们喜欢的不仅仅是被清洁干净的物品，而且还有过程和成果的结合：清洁行为和被清洁之物的本性。带着多少有些推测性的语调，也许可以说，肮脏的事物居于时间上的某一点，两个未被污染的极端之间的那一点：它居于未被打扰和被清洁干净之间。被清洁是让对象变回其原初状态，但是现在不同之处在于，这种状态是人类努力的结果。“净化”也是一种可能的行动，但它似乎通常表明了比单纯的清洁更激进的东西——它更像是创造一个全新的开始。 根据语境的不同，“纯净”可以承载积极、消极和中立的联想。我们说纯金、纯胡说和纯巧合。尽管，有充分的理由认为积极的评价是主要的，消极的或中性的用法是派生的。像“纯胡说”和“纯巧合”这样的短语看起来像惯用表达，其中“纯”这个字不再是独立的成分。因此，虽然有可能说“这金子是纯的”，但我们通常不说“这胡说是纯的”或“这个巧合是纯的”。正如沃克(A.D.M.Walker)在关于这个话题的一篇论文中所指出的，“某物是纯的”这类表达似乎假定了某物的纯净性是有某种好处的。我们大多数人都不难理解“某物是纯的”为什么会用于黄金，因为我们认为黄金与有价值几乎是同义词。我们当然可以想象，在某些情况下，谈论泥巴或呕吐物的纯净性也是有道理的，但前提是我们知道为什么这种状态应该被认为是值得追求的。另一方面，某物的纯净性的好处，似乎并不要求必须把添加物看作是负面的。想一想铜与百分之一的黄金混合在一起。这时黄金被描述为杂质，但这仅仅是因为黄金是另外的，而不是因为要评判这种材料的纯度。 在纯净和不纯净的对照中，首要的概念有时是这个，有时则是相反的那个。有时，纯先被定义，而不纯就是任何偏离纯的东西。对于“纯金”和“纯蓝”来说，纯的某物是起点——无掺杂的金和无掺杂的蓝。在这个用法中，“纯水”的意思是“没添加其他任何东西的H2O”，而“不纯的水”意思是“H2O加上混合物”。有时，纯净性的归属逻辑是相反的。说话者心中持有一些特定的不纯净观念，“纯净”的定义是不存在有毒物质。假定某物之纯净是有好处的，但现在评判的程序则有所不同了：它始于这样的评估，即某物中添加的哪类物质是令人不安的。沃克认为“北威尔士的空气”就是这样一个例子。说北威尔士的空气是纯净的，不是在说它只是空气，除了空气之外什么也不含，而是说空气里不携带令人不安的或破坏性的物质。“纯水”在第二种意义上是指无污染的水。类似，沃克指出，说血管不纯净时，其含义不是它的某部分由不是血管的东西组成，而是血管里有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某人的行为可以被描述为纯粹的游戏或仅仅是游戏，其中的含义是，与外在相反，它只是一个游戏，不应该照表面来看待。另一方面，当一场真实的足球赛是“纯粹的”时，关键不在于它是一场比赛而非别的什么，而是说，它没有诸如作弊等令人不安的因素——不是一场不纯粹的比赛，或者说更糟，一场肮脏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