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地儿

楔子 小福一个漂亮的“倒提”，一下点燃了全场的情绪，《倒吃大菜》圆满收场。那喝彩声、口哨声、掌声填满了马戏大棚……小福和小淘谢过观众，在热烈的掌声中，微笑着回到了后海①。 “小福，是你吗？” 这生硬的中国话，这熟悉的声音，这独特的语调，使小福的心一颤。难道是先生？不，怎么会呢？小福慢慢转过身来，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先生，卓别林先生！俺不是做梦吧？” 卓别林头戴圆顶的小礼帽，身穿窄小的上衣，肥大的裤子，一双又长又笨的大皮鞋，持一根手杖，抖着黑黑的小胡子，正愣怔地看着小福呢。小福不顾—切地扑了过去…… 此时的小福，已是健壮的少年啦，卓别林哪架得住呢？只见他趔趄一下，两只大皮鞋颠来倒去，勉强站住了脚跟。小福感觉自己太莽撞了，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用夹杂着细雨般的声音说：“先生，您可想死俺了！” “小福，我也想你，很想很想，就像想我的孩子一样。”卓别林非常动情地说完，又冲小福张开了双臂，两个人紧紧拥抱在—起。 在印度分别的时候，卓别林曾跟小福说过，今后有可能还会见面，但那说的是在中国。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在万里之外的英国，竟然意外地相遇啦，他们怎能不欣喜若狂呢！ 一九三〇年九月，卓别林来到英国皇家马戏团，听说一个中国马戏班子在这儿，特别是演《倒吃大菜》的小福，是一个技艺超群的孩子。卓别林心里就琢磨，难道小福真来到了英国？ 因此，他特意扮好了行头，到大棚里观看演出。当他看到演《倒吃大菜》的小福时，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查看一下节目单，发现这是小福*后—个节目，就判定小福演完一定会换装，这才匆匆跑到了后海。 卓别林仔细端详着小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白白的脸上露出了许多皱纹。 两个人都无比开心，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兴奋里。可是，卓别林的档期已经排好，他只能在这儿停留两天，就必须赶回去拍电影。两天，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短暂了，无论是感情交流，还是艺术交流，这的确是太残酷的事。 就说小福吧，想跟着卓别林学“眼动”“耳动”，可因为时间太短，连基本要领都没有掌握；卓别林呢，就更不可能学会“单手顶”“头顶子”了，这哪是两三天就能练成的！ 临别，小福说自己要回国了，这让卓别林更加惆怅。今后，将是天涯海角了。此时，两个人心灵的天空，早已是乌云密布。也许是自我安慰，也许是安慰小福，卓别林一遍遍地说：“我会去中国，一定会去中国。小福，我要去中国看你。” 小福说：“先生，您可一定要来中国啊！” 卓别林必须起程了，他和小福紧紧拥抱后，恋恋不舍地离开。 卓别林倒退着，倒退着，一步一步倒退着，眼含泪水望向小福；小福向前走着，走着，一步一步走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滚落下来。他们相互挥着手臂，是那么留恋。小淘看看卓别林，又瞅瞅小福，他实在不忍心再瞧下去，一把拽住了小福。 卓别林依然倒退着，倒退着……直至两个人的距离拉远了，泪水也模糊了双眼，这才毅然转身离去…… P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