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从未放弃,拯救迷失的你

医者，不能自医 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是何山给蛋糕店打电话时发生的，时间是在下午的六点四十分。何山之所以对这个时间记忆犹新，是因为如果没有意外出诊，那个时间他会站在急诊大楼六层的走廊西侧，那里的窗外，似一幅精美绝伦的油画。 窗户的边缘恰好是画框，窗外的景象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幻。无论是色彩，还是夕阳的位置，每一分钟都不会重复。在这幅油画的左下方，正好是黄金分割线的交汇处，是一个屹立了百年之久的灯塔。只要天空晴朗，夕阳就像个圆盘一样从小变大，顺着灯塔的边缘慢慢落下。被那个火红的大圆盘照射出来的晚霞是变幻莫测的，色彩从金黄到鹅黄，*后变成一抹浅红，一直到夕阳落进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整个画面中，除了灯塔和远山静止不动，其他画面每一天每一刻都不重复，当然这种微妙的细节需要认真仔细地观察才能感受到。何山曾想以后有时间应该用单反相机拍摄几组定格照，那场景应该是非常美妙的。 何山站在走廊上，看着夕阳落下，已经到了灯塔的正中央，他想可以给蛋糕店打电话了。虽然店长告诉过他，下午六点半之后就可以直接过来取，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打电话想确认一下，毕竟这是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之一。况且对于一个急诊科的医生来说，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宝贵的了，每一秒钟他都舍不得浪费。话又说回来，如果蛋糕还没有好，他正好可以欣赏完今天动态的窗边美景。 一声巨响让电话两端的人都吓了一跳，不同的是蛋糕店那边发出了一声尖叫，而他只是在走廊上感到墙和身体晃了一下。 “喂，喂，喂—”对方是座机，他喊了半天，无人应答。 “地震了！”急诊科的病房里有人大声喊，接着人们开始像溃兵一样四处逃散。 等他穿过混乱的人群，好不容易逆行走进一号病房里，发现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地。窗外几公里外腾起一座蘑菇云，白色的浓烟像一个扣在燃烧着的巨大蜡烛上的帽子，缓缓向天空升起。 房间里，靠近窗户的病人被碎玻璃扎得满脸是血，能跑动的病人早已不见踪影。房间里只剩下几个卧床的重病号，还有一个刚刚过来实习的小护士，绝望而惊恐地盯着窗外不知所措。 救人要紧，他赶紧组织惊魂未定的医生和护士，先把靠近窗户的病人转移到走廊上。 这不是地震，何山望着远处的蘑菇云想。难道发生了战争？这个疯狂的念头很快又被否定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突发性的大爆炸，比如液化气之类的。不管是什么，这下儿子的生日肯定泡汤了，估计蛋糕店都遭了殃，而他预订的蜘蛛侠蛋糕说不定已经支离破碎。 蜘蛛侠，蜘蛛侠，童话里的英雄在现实中照样不堪一击。真的遇到灾难，还不是默默无闻的消防员，还有像他们这样的急救医生冲在*前面？他一边想一边整理好衣服快步下楼，同时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老婆，开发区好像爆炸了，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刚把儿子接回家。现在朋友圈已经传开了，好像很严重，你们是不是又要加班了啊？” “是的，我们已经全体动员，今天肯定不能回家给儿子过生日了，你帮我好好解释一下啊，就说老爸也是蜘蛛侠，救人去了。” “行了，知道了，注意安全。挂了吧。” 说话间，何山已经走出了医院的办公楼。经验告诉他，急救车马上就要出发。这种突发事故，讲究的是分秒必争。刚到停车场，他就看见了方院长在接电话，看院长一脸严肃的样子，电话那边肯定来头不小。 “何主任，马上通知所有人员，在家休息的立刻回来待命。除了在手术台上的，其他人立刻上车，去现场！”电话并没有挂断，这是院长单独给他的指示，说完又继续接电话，转身进了轿车，绝尘而去。 等他在工作群里发完通知，发现所有的急救车已经整装待发。不同的是，每辆车的随车医生都带了无线对讲机。这是上个月进行消防安全演习时配置的，这些东西一旦派上用场，就说明目前的事态非常严重，至少是重特大事故的发生。 大门外的主干道上，一辆接一辆的消防车呼啸而过，其中还有部队的野战医疗车。惊讶之余，何山来不及思考太多，立刻登上一辆急救车的副驾驶座，跟随车队一路狂奔而去。 距离并不远，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到了现场。只见现场已经远远地拉上了警戒线，全副武装的消防人员正在忙碌，他们的车被拦在了警戒线外面。 何山主任看见指挥车旁边的方院长在跟他招手，于是立马小跑过去打探消息。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危险化学品仓库起火爆炸，厂区里正值下班高峰期，估计受伤人数不少。现在还不能排除危险，我们在外围等待接收伤员，我刚刚给值班院长打了电话，尽可能多地准备床位。” “需要我给献血中心打个招呼不？” “不用，市里已经安排了。”方院长指着野战医疗车，“连这家伙都出动了，我们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你去鼓舞一下士气，让大家都振作起来，这可是一场硬仗！” 何山刚要接话，手机响了，是在国外旅游的母亲打来的。 “山子啊，我们在手机上看到咱们那里发生什么爆炸了，你没事吧？可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妈，没事的，网上的消息为了博眼球，总喜欢夸大其词，您不用担心，现在消防车在控制情况了，我们都在外围待命，很安全。放心吧，您和老爸在外面也注意安全。” 方院长笑了笑说：“人家都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们这是母行万里担心儿啊，老两口这是还在澳洲旅游呢吧？” 何山笑笑说：“他们就这点爱好，其实也挺好，辛苦了一辈子，退休了见见世面，陶冶陶冶情操。” 说话间，已经有不少消防员抬着伤员朝着这边一路小跑，两人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何山赶紧过去接应。尽管他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也有着近二十年的急救经验，各种惨烈的意外事故现场也经历不少，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爆炸、起火加上化学品腐蚀，三种形态的灾难同时作用在人体上，这种惨状是他没有见过的。 但现实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思考，消防员大声喊叫着，伤员马上被推进了救护车，一辆一辆往医院呼啸而去。 何山接了一个头部受伤、左小腿缺失，昏迷不醒的重伤者。他赶紧把伤者已破碎了一个镜片的眼镜摘下来，防止碎玻璃扎伤眼球。伤者颈动脉已经十分微弱，车上的设备作用有限，需要立即送往医院抢救。 在回医院的路上，更多的消防车也在赶往现场，再加上源源不断的救护车，红白相间的车队各自响着自己的警报，道路两边全是停车让行的汽车。事故发生后不久，交通广播不断提醒车主让出生命通道，大家也空前得步调一致，整个城市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有一条减速带，救护车尽管已提前减速，但车上还是轻微地颠簸了一下。伤者突然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氧气面罩上。何山马上取出一只新的面罩准备替换，这时伤者突然嘴唇动了几下。 “不要……救……我，不要进、进去……危、危险……” “马上到医院了，你会没事的。”何山安慰伤者，这时候说话容易堵塞气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