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全译

　　刘根，字君安，是京兆长安人。汉成帝的时候，进嵩山学道，遇到不 寻常的人教授他秘诀，于是成了仙，能召鬼。颍川太守史祈以为他有妖术，派人把他找来，想杀掉他。刘根到了以后，史祈就对他说：“你能使人 见鬼，不妨叫鬼显形，不然的话，就杀了你。”刘根说：“这很容易。借 府君座前的笔砚来画一道符。”画完了符，就在几上敲了两下。顷刻问，忽然现出五六个鬼，绑了两个囚犯来到史祈面前。史祈仔细 一看，竟是自己的父母。只见他们向刘根叩头说：“小儿无礼，自应万死。”接着就叱责刘根说：“你做子孙的不能光宗耀祖，为什么还要得罪神 仙，以致连累双亲到这个地步！”史祈又悲哀又惊恐，忍不住哭泣起来，向他们叩头谢罪。刘根默不作声，忽然离去，不知去向。汉王乔 汉明帝的时候，尚书郎河东王乔在叶县当县令。王乔有神奇的法术，每月初一，常常从县里到朝廷来。汉明帝奇怪他来得频繁，却又不见他有 什么车马，就密令太史候看看他有什么异常。太史报告说，王乔来的时候，总有两只野鸭从东南方向飞来。于是就 埋伏着伺候，一看见野鸭，就举起罗网去捕捉，结果只扑到一双鞋。汉明 帝叫宫中专门掌管制造器物的尚方令来辨认，原来是四年时赐给尚书郎的 鞋。蓟子训 蓟子训，不知他从哪儿来。东汉时到洛阳，拜见几十个公卿，都只拿 一斗酒、一片肉脯问好，说：“从远方来，没有什么东西，只表示一点儿 小意思。”座上几百个人，喝酒吃肉，一整天也吃喝不尽。他走后，都看 见自云顿起，从早到晚不散。当时有个百岁老人说：“我还是小孩时，就看见蓟子训在会稽市上卖 药，容貌也和现在一样。”蓟子训不喜欢在洛阳住，就隐遁而去。到魏正 始年间，有人在长安东面的霸城，看见他与一个老翁一起抚摩铜人，互相 说：“当初看见铸造这个铜人，已经将近五百年了。”看见他的人叫他说：“蓟先生停一停。”蓟子训和那个老人并排走着答应了一声。看他们走 得很慢，可是飞马也追不上。汉阴生 汉阴生是长安渭桥下一个小乞丐，常在市中乞讨。市中的人讨厌他到 极点了，用粪洒在他身上。一转眼又在市中乞食，衣服上并没有一点污渍，像原来一样。吃公事饭的人知道了，把他拘捕起来，上了手铐脚镣，可 是放了后他仍然在市中乞食。又把他抓来要杀死他，他才走了。洒他粪水的人，家里房屋自行坍塌，压死了十几个人。长安城中民谣 说：“见了乞丐，给他酒菜，免得屋坍遭灾。” 卒常生 谷城乡有个卒常生，不知是哪儿的人。死去好几次都复活了，当时人 还有点不相信。后来发大水，受害的不止一家，而卒常生则在缺门山上大 声呼喊道：“卒常生在此！”他说：“还要下雨。五天以后，洪水必退。”洪水退了以后。人们上山要为他立祠，只见他的衣服、手杖、皮带还在，人却不见了。几十年以后，他又在华阴县做看管市场大门的差役。左慈 左慈，字元放，是庐江人。年轻时就有神通，曾参加曹操的宴会，曹 操笑着对来宾们说：“今日高朋满座，山珍海味也备了一些，缺少的，是 吴国松江鲈鱼做的鱼片。”左慈说：“要得到它很容易。”就要来一个铜 盘，里面放水，将钓鱼竿放在盘里钓，一转眼，就拉出一条松江鲈鱼来。曹操高兴得大声鼓掌，参加宴会的人都感到惊奇。曹操说：“一条鱼不够 分给座上客，*好能有两条。”左慈就重新加了鱼饵，在盘中钓。一转眼，拉出来，又是一条。都有三尺来长，鲜活可爱。曹操便亲自上前切鱼片，遍赐座客。曹操说：“今天既然有了鲈鱼，只是遗憾没有蜀中生姜。”左慈说：“也可以弄到。”曹操怕他在附近买，就说：“我以前派人到蜀国买锦，可以命人告诉我的使者，叫他多买一匹。”左慈就命人前去，不多一会那 人就回来了，买来了生姜，又说：“在卖锦的店铺里看见了使者，已经命 他多买一匹。”后来经过一年多，使者回来，果然多买了一匹锦。曹操问 他，他说：“去年某月某日，在店铺里见到一个人，把丞相的命令告诉了 我。” 后来曹操到近郊去，随从人员有一百来个。左慈就送去一罂酒，一片 肉脯，亲自侧着酒罂给百官依次倒酒，百官无不酒醉肉饱。曹操很奇怪，派人探求其中的缘故。察访到一家酒铺，就在昨天，店里的酒和肉脯都失 踪了。曹操大怒，心里就想要杀左慈。一次趁左慈在座，曹操打算逮捕他，不想左慈退入壁中，忽然不见了。于是曹操就悬赏缉拿他。有人在集市上见到他，想要抓他，一下子集市 上的人都变得和左慈一个模样，不知究竟哪一个是。后来有人在阳城山头 遇到左慈，就又追逐他，他就跑进羊群，变成了羊。曹操知道没法抓到他，就叫人对着羊群告诉他：“曹公不再杀你了，本来也只是试试你的法术 罢了。如今既然已经证实了，曹公就只想与你相见了。”忽然有一只老公 羊，屈着前腿像人一样立着说：“就像这样。”人们就说：“这羊就是。”争着朝它走去。这时一群羊几百只，都变成了老公羊，齐刷刷屈着前腿，像人一样立着说：“就像这样。”于是就不知捉哪只好了。老子说：“我之所以有大的忧患，是因为我有身体。等到我没有了身 体，我还有什么忧患呢？”像老子这类人，能够没有身体了。他们离人世 间岂不是很遥远啊！于吉 孙策准备渡江去袭击许城，与道士于吉一路同行。当时大旱，到处火 烤火燎的。孙策催促将士们，叫他们赶快拉船。一次，孙策一早亲自出来督促，看见好多将士在于吉那儿。孙策因此 激怒了，说：“是我不如于吉吗？都争先趋附他？”就命人把于吉抓来。抓来以后，孙策大声喝问道：“天旱不下雨，水道不畅，船不是随时 都能通过，所以我亲自一大早出来督促将士拉船。而你不与我共忧患，安 坐在船中，装神弄鬼的，败坏我的军队。如今我要除掉你。”命人把他绑 着放在地上，让他在烈日下暴晒，叫他求雨：如能感动上苍，中午时分下 雨，就赦免他；到中午不下雨，就执行死刑。不一会儿，眼看着云气上升，密密层层布满天空，连一寸的空隙都没 有了。到了日中，大雨忽然下来，溪涧都满了。将士们很喜悦，以为于吉 一定会被宽恕，都一起前去庆贺安慰。谁知孙策却把他杀了。将士们悲哀 痛惜，把他的尸体掩藏起来。天色黑时，忽然再次起云，那云似乎就覆盖 在于吉的尸体之上。第二天去看，尸体已不知去向。孙策杀了于吉以后，每每独坐，仿佛看见于吉就在自己左右。他心里 十分厌恶，精神就有点失常。后来，他在作战中的伤口才治疗好，正拿着 镜子自己照，却看见镜中有于吉的映像。忙回过头去，哪有什么于吉。可 再照镜子，里面又有。这样再而三，他把镜子使劲摔在地下，大声吼叫，伤口都崩裂开来，很快就死了。P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