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笙时代

　　《默笙时代/跨度小说文库》：　　其实，这一股陈腐气息，傅明松在第二次走进楚家台门，在穿过吵吵嚷嚷的天井，走进**进的明堂时就已经感受到了。　　楚云的母亲梁素素，是傅明松第二次走进楚家台门要找的人，离**次来这里相差了两年。　　那是一个深秋。　　梁素素是傅明松的老乡，出生在古越腹地西施故里，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能歌善舞。十四岁时考到台州刚刚成立的三台文工团，不久就成了团里的名角，不仅每场演出少不了她，上面有领导来检查工作时，当地领导也会让她一起接待。陪吃陪喝成了她的分内事，唱几首小曲给领导们助兴，自然也成了必需的内容。时间一久，有关她的传闻便多起来，害得她到了二十八岁还孤身一人。前后几年中，也有几个喜欢她的，相处得很不错，但到谈婚论嫁时，对方家人一去打听，便都死活不让儿子娶进门。为此，梁素素不知哭过多少回，渐渐地心冷了，平日里也没了笑脸。后来有一次，文工团为海门港的装卸工人演出，梁素素她们吃住在楚家台门，不多久梁素素就嫁给了住在楚家台门的房东——由于出身不好，将近四十岁还是光棍一条的楚家少爷，也就是楚森的儿子、重操祖上屠宰旧业的楚林。一年后，梁素素便为楚家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楚云。两年前，文工团解散，梁素素被安排在海城市图书馆当管理员。　　在见到楚云的母亲梁素素之前，傅明松对楚家和自己的老乡梁素素就只了解这么多，而他之所以来找梁素素，原因其实很简单：梁素素想请傅明松做她的电大毕业论文指导老师。　　傅明松在老城街道办事处只待了两年，纷繁复杂的街道、居民工作让他烦不胜烦。在行政领域，不少掌权者所喜欢的不是有真才实学、有自己见地、敢做敢担当的，而是那些人云亦云、八面玲珑的人。傅明松崇拜过去那些以“力求通才”作为自我修习基点与目标的文人，在他的眼里，文人并不等于时下的知识分子，他们之间*大的差异，就在于文人往往在经学、文学、历史、书画、音乐甚至烹饪等方面都具有较高的修养，而知识分子只是精通某一门一类的专才。他内心也以此为方向，把到街道办事处工作当作一种历练和增宽知识面的途径。傅明松有时候会很和风细雨地工作，有时候会很较真地钻起牛角尖，有时候会怒发冲冠地抨击现实，这在外人看来便是文人的酸气。然而，又有哪个朝代的文人不带一点酸气呢？这样的酸气，反而让他们的形象显得更真实一些、更人性一些，不再影影绰绰的。　　当时才二十三岁的傅明松不愿继续待在街道办事处当许多人钦羡的副主任，主动要求调到海城市文联，去爬他的方格子。他还应邀到海城市广播电视大学做了几次文学讲座，梁素素应该就是听众之一，但他不认识她。两天前，她让与傅明松在同一幢楼办公的一位同学带来一封信，内容很简单，大意说她是他的老乡，听过他的讲座，明年要毕业了，想请他做毕业论文指导老师。还说自己在图书馆工作，平时上班走不开，家里有孩子需要照顾，希望通过带信来的同学得到答复或让他去找她，信末留了单位和家里地址，家庭住址赫然是傅明松去过的楚家里。傅明松想，总不能一无所知就去当人家的老师，便向那位带信来的同学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才决定在周六休息时间去她家走访。　　梁素素家住在楚家里的第三进。傅明松转过照壁来到**进，由于是周末，这里依然与**次来的时候一样人声鼎沸，孩子们玩着各自喜欢的游戏。傅明松穿过天井时，极不自在地瞄了东侧披屋的后两间一眼，那是两年前他当密探逮大月份孕妇的地方，一间房子的门关着，另一间的门开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刚从玩耍的孩子群中，跑回自己家门口，坐在小方桌旁写作业。这立马让傅明松想起自己的童年时代，虽然很爱玩耍，但不忘学习，也经常与小伙伴们玩一会儿再去做作业，做一会儿又跑去耍。　　**进两层正楼房的底层其实只有六个房间，正中的那一间是个过道——噢，不，这在台州称为明堂。这一间房屋被分成两半，以木墙分隔：前面的三分之二间布置得像个客厅，摆有一张八仙桌，只在靠分隔墙的两侧各放置一把太师椅；在太师椅东西两侧边上，各有一个小门通向后面；在后面的三分之一间，除了靠分隔墙一侧摆有一张长条形的高脚桌案，别无他物。走到这儿，第二个院子就在眼前了。　　那次，傅明松在这里与梁素素几乎撞了个满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