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浪漫史:权力与冲突

"这是一部讲述激情与幻想的书。它道出法国人之为法国人的原委，揭示他们行为背后的情感，理清他们的困惑与矛盾纠葛。它既不是旧调重弹、讲老故事，也并非用进化论和民族主义的常规方式大谈历史进步，更不是讲述权力日盛、自信膨胀的政府如何而主导历史。相反，本书关注的是活生生的个体：个体如何应对政治、经济、职业和情感压力，如何克服脆弱和恐惧，如何设法满足野心和喜好，又是如何解决完一个问题却发现有新问题接踵而至。本书写的是法国人，但意图寻觅的却是人类行为模式下潜藏的共性。政治和文学历来不失为外国人走近法国的两种途径。法国在这两大领域内成就的确丰富异常、引人瞩目，以至于任何渴望了解现代民主运作方式或艺术想象的人都不敢忽视这两个领域的贡献。但我认为，文人、政客对法国的看法实有误导。我尽可能多方面考察法国的社会生活，力图将他们的观点置于更宏大的背景下重新审视、反复斟酌。在本书中，我尽己之力设法还原历史全貌，因为只有从整体出发，才能察觉其中某个事件或某种行为的重要性。本书分析了法国不同社会阶层的希望与理想，并将这些阶层分成了更小的群体，以便看清法国人如何更关注群体的内部矛盾，而非阶级斗争。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资产阶级在法国占主导地位，对比我并不认同。在我看来，法国是各类小群体的集合，是一个多元社会。这些群体既能战斗、又善御敌。每个法国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职业、爱好、烦恼和品味，融入多个不同的群体。我发现，家庭并不是法国社会的支柱。通过调查父母对子女的态度、丈夫对妻子的态度、女性对自身社会地位的态度，我得出结论：家庭虽然能给人以安全感，但也是人们精神压力的来源。人们之所以将和睦的家庭立为典范，是因为这样的家庭在现实生活中实属罕见：1900年，只有54%的婚姻维持了15年以上，45%的小孩在十几岁时就成了孤儿。我还研究了妇女选举权运动有何缺点、色情文学与卖淫交易缘何猖獗不绝、青年人如何巧妙摆脱社会约束、阻碍人们建立友情的因素是什么。通过探查是什么因素促进了民族同一感、增强了民族统一性，我发现所谓民族认同感的提升只是表象。虽然法国人的语言、思维和表达方式让法国人看上去独具特点、与众不同，但民族认同感与人们是否讲同一种语言，是否拥有同样的思维和表达方式无关。我解释了为什么教育一方面能开拓视野，同时它也会假借平等之名，鼓动人们热衷应试、不断竞争。那些致力于文化事业的知识精英不断涌现，这让人们忽视了底层大众对精英价值观的态度：不能认同、难以接受。我解释了法国人如何把自己和其他国家的人区别开来；为什么他们对英国人、德国人、美国人的偏见根深蒂固，但与此同时，又允许国内存在各种按地域划分的族群。我研究了何谓布列塔尼人、普罗旺斯人、阿尔萨斯人或者奥弗涅人。法国虽表面团结一致，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仍时常针锋相对。我在书中描写了法国艺术家们如何在反叛中崛起，法国文学因何名满天下，法国服装时尚的决定因素是什么，又是什么不断推动着法国餐饮业新标准的产生。我也力图解释为何法国在外交和军事上渐失往日荣光，却在这些领域成为了全球的领头羊。 我还描述了法国人对于科学进步的矛盾心理，对于腐败和迷信的纵容态度，对民族认同感的推崇，巧用幽默工具保护自己、反对暴君统治的方法。这种探索让我走进法国人的私人生活和情感世界，了解他们的忧愁，知晓他们如何一边推崇个人主义，一边缓解精神压力。我还指出法国人在与他人相处时，何时容易使用暴力、伤害他人，指明了服兵役对他们有何影响、他们从殖民地寻求到何种补偿、他们对宗教纷争如何感到失望，以及他们对生育子女感到怎样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