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事(长篇小说)

那年我二十七岁。我是苏良生。 二十七岁，我决定有一次旅行。从北京到昆明，之后前往大理，丽江，中甸，乡城，稻城，理塘，雅江，康定，泸定，雅安。*后一站抵达成都。在除夕前，飞回北京。这趟旅行会坐长途客车，穿越两省。历时一个多月。在云南四川的交通图上，我用蓝笔画出一条粗而迂回的路线。冬季并不是适合出行的季节，后来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这注定只是一次荒芜而漫长的省际旅行。当我离开这个城市，无须跟任何人提起，也无人道别。除了阿卡。 阿卡是一只腊肠和可卡的混合种小狗。矮腿，黑色长毛，圆眼睛上两道褐色的小眉毛，有着热烈冲动而鲁莽的性格。我抚养它一年多，每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带它早晚散步，给它喂食、洗澡、抚摩以及对话。衣服、头发和手指上都是狗的气味。带着这样的气味外出，如果路上有其他的狗，它们就会跟随我。因为它们懂得分辨那些抚养狗的人。 阿卡懵懂天真，是不会长大的婴儿，但我知道它心里有期许。这来自彼此生命之间的单纯的信任，有生之年，我们始终都不会理解对方，却曾经互相陪伴。阿卡喜欢洗澡。在我用淋浴喷头的热水冲洗它的时候，它有安静而理所当然的享受姿态。要花很长时间把 它湿漉漉的长毛吹干，不停地用手指抚搓它的身体，这温热的有血液循环和心脏跳动的躯体。长时间地拥抱它。有时观察它的呼吸，它吐出舌头或蜷缩着睡觉的样子。 是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希望身边有一条活跃天真的狗长久相伴。 我们在月光下漫步，沿着长而空旷的树林小道，一路没有言语。只是我蹲下来的时候，它便靠近我，用眼睛亮亮地注视我，并不探测我的心意。也许在决定收养阿卡的时候，我便觉得自己有些变老，不再信任人的感情，并开始遗忘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