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拜旦说:卓越、尊重、友谊

译后记 2019 年 5 月，我从佐治亚大学硕士毕业。为了参加我的毕业典礼，父母不远万里从北京来到雅典这座位于美国东南部的小城。在此 之前，我就听说父亲的好友——华文字库创始人、原北京奥申委多媒 体总策划黄克俭先生有一位曾经在北京奥申委共同工作的朋友，就居住在亚特兰大，黄老师希望父亲此次能代为拜访，并热心地给对方打了越洋电话。这位朋友就是乔治·赫斯勒先生，著名顾拜旦研究专家、国际奥委会顾问，也就是本书的作者。 处理完毕业相关事宜，带着父母把这座小小的大学城逛了个遍后，我与赫斯勒先生取得联系，与他约定在雅典与亚特兰大之间的一家咖啡馆见面。所谓“咖啡馆”，其实只是一间大型超市里的一个被围起的角落。当天赫斯勒先生穿了什么，父亲与他又具体聊了些什么，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但一位推着购物车经过的路人向我们瞥来的目光，至今仍清晰地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换做是我，也会觉得这幅景象十分新奇有趣：两位显然年过半百的男士坐在咖啡桌旁，一位像是本地人，另一位长着典型的亚洲面孔；他们无比认真投入地倾听对方说话，却又互相语言不通，每当一人说完，他们就齐刷刷地转头 看向旁边一位学生模样的亚洲女生。这场交流虽然费力，却又因拙笨而显得格外真诚。每每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在忍俊不禁之余也会感到心头一暖。 父亲从事出版工作大半辈子，对图书选题有着强烈的职业敏感。 通过我的翻译，父亲表达了对赫斯勒先生从事顾拜旦传记写作及奥林 匹克运动有关工作的浓厚兴趣，并希望能与赫斯勒先生有合作机会。 在谈话中，赫斯勒先生提到他曾从顾拜旦的著作中筛选出三百六十五条语录，并在一年的时间里每天为一条语录撰写评论，在他的社交媒体上更新。后来，他将这些语录和评论收集起来，以此为基础，建立了名为“顾拜旦说”的个人网站。这个网站就是本书的前身。父亲当即对这本顾拜旦语录的出版十分感兴趣，并且相信随着北 京冬奥会开幕的日子临近，这个项目将愈发具有意义和潜力。于是， 一场合作一拍即合。在那之后三四个月的时间里，我作为赫斯勒先生 与出版社之间的联络人，协助双方完成了协议签署等一系列工作。 9 月 3 日，我收到来自赫斯勒先生的邮件：“预付款已收到。请代我向你父亲转达我的谢意。”父亲也表示出版社会负责联系优秀译者，后续工作无需我来担心。我长舒一口气，以为自己的使命到此为止。然而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与《顾拜旦说》的不解之缘其实刚刚开始。 2020 年 1 月初的某个晚上，在与父母视频聊天时，父亲突然问我：“要不，《顾拜旦说》就由你来翻译吧？” 我初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用“受宠若惊”一词都不足以形 容，也许“诚惶诚恐”才更加贴切。虽然我时常在社交网络上自称 “独立译者”，在民间字幕组担任翻译和校对有五六年的时间，但那些零星的、娱乐性质的翻译作品在正式出版物面前终究还是小打小闹。何况，我记得父亲提到过的几位译者人选都是任职于奥组委的有 关专家，他们面对奥林匹克相关议题时的专业程度和英语水准皆令我望尘莫及。只是，由于他们过于忙碌，实在抽不出时间承担本书的翻译工作，其他译者人选由于疫情的原因困难重重，后，此等重任便落到了我的肩上。 从 2020 年 1 月到 2021 年 2 月，正文文本的翻译和审校工作共花 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在协助教授进行研究之余，翻译是我几乎每天必做的功课。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起初的新鲜劲儿慢慢消退了，但每次打开文档时我还是会满心期待。说来惭愧，在翻译本书之前，我对顾拜旦男爵的了解仅限于一个“现代奥林匹克之父”的头衔。阅读他亲笔写下的文字，并想方设法用汉语复述出来的过程，仿佛是与顾拜旦男爵进行跨越时空与文化的交流。赫斯勒先生对语录的解读也十分生动有趣，耐人寻味。在他的引领下，我头脑中那个苍白单薄的头衔逐渐变成了鲜活丰满的形象。 虽然顾拜旦男爵对世界和平与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他的文字读起来并没什么距离感。他会偶尔调皮，会跟反对他的人赌气，他心目中的平等始终没有摆脱父权制社会和贵族阶层的局限性。虽然他不是完美的英雄，但他用毕生心血坚持和捍 卫自己的理想，可以称得上是极致的理想主义者。赫斯勒先生的另一 本著作《顾拜旦传》原版标题为《理想主义者》，实在是无比贴切。 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翻译本书几乎成了我的主业，顾拜旦男爵的文字也成了我的一大精神支柱。有时，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的寂寞、前途未卜的迷茫以及面对疫情恶化和政策变动的无助会一齐涌上心头，如巨浪般将我淹没。每当这种时刻，我都会起身做一些在家能进行的运动或者打开《顾拜旦说》的文档随便挑选一页，看看男爵会对我说些什么。他在历史学方面的造诣和充满前瞻性的远见总能帮我跳脱出眼前的忧患，获得内心的平静。我想，男爵毕生热爱的普遍史应该也是以类似的方式带给他心灵慰藉的吧。 写完这篇译后记，仿佛就是与顾拜旦男爵暂且道别了。但我也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要不定期地回头重温男爵的文字，并带着男爵的乐观精神砥砺前行。 在此，我要感谢乔治·赫斯勒先生在我翻译本书期间对我的帮助和支持，也要感谢父母对我的鼓励和督促。后，我还要感谢读到这里的读者朋友们。希望本书带给你们的启发和鼓励与它带给我的一样多。 梁亦敏 2021 年 3 月 28 日于亚特兰大 Athens（雅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