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全球史094·亨利八世时代

纵观英国历史，与亨利八世这位“打破罗马束缚的威严王者”相比，没有哪位君主的性格能被同时代的人描述得如此不同，也没有哪位君主能引起后人如此激烈的争论。史学家中，有人认为亨利八世是残忍和邪恶的化身，也有人认为他是勇气、智慧和意志力的化身。不过，几乎所有人都同意：亨利八世绝非等闲之辈。亨利八世特立独行，卓尔不凡，就像是另一个受天命来为祸人间的阿提拉，又像是第二个涤荡人间污浊的赫丘利。亨利八世的旨意如同天命一般势不可当。在其统治期间，满是关于忤逆者被毁灭的记录。在他的六任王后中，阿拉贡的凯瑟琳、克莱沃的安妮被休弃；安妮·博林、凯瑟琳·霍华德遭斩首。亨利八世统治时期的四位英格兰枢机主教中，托马斯·莫尔死于刽子手的利斧之下；雷金纳德·波尔因当时不在英格兰而躲过一劫；还有一个是托马斯·沃尔西，他未等行刑就病死了。六位公爵中，有三位被褫夺了公权；有六七位伯爵、子爵，以及许多小贵族遭到同样的处治。亨利八世执政伊始便开始处决父亲亨利七世留下的旧臣，紧接着又把自己的一些朝臣送上了断头台。伦敦塔既是王宫又是监狱，朝臣和阶下囚之间身份的转换只是一瞬间的事。对阶下囚来说，能否得到救赎与他们的宗教信仰、政治见解、阶品或职业没有太大关系，他们只有默默无闻地活着才能得到救赎。枢机主教托马斯·沃尔西与“修士之锤”托马斯·克伦威尔，前者是神职人员，后者是世俗之人，二人都是亨利八世从下层提拔起来并授予爵位的，他们的命运结局也一样。*后，托马斯·沃尔西与托马斯·莫尔，托马斯·克伦威尔与第三代诺福克公爵托马斯·霍华德都是胆战心惊地度过了生命的*后时光。英格兰的臣民无能为力地或者是漠然地观望这一切。各地纷纷把自己的议员和骑士送进议会。亨利八世的统治日趋严格。因此，议会开始定期开会。不过，议员看起来似乎只是俯首听令，给亨利八世露骨的暴政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而已。如今，议会的特权已被亨利八世踩在脚下。议会免除了亨利八世欠下的各种债务，使他的公告有了法律效力，还授权他废止各种褫夺公权的法案，允许他随意处置自己的王位。有了议会的支持，亨利八世转身撕碎了西方基督教世界的精神统一。在教权与王权旷日持久的斗争中，亨利八世给了教会一记重击，而其他各国君主一败涂地。大家都相信罗马教皇掌握着天堂与地狱的钥匙，但亨利八世以傲慢的言辞和蔑视的态度“回敬”教皇，并且把教皇的司法管辖权踩在了脚下。执政时，亨利八世借用“教随君定”的箴言，成为英格兰国教会的*高领袖。教皇利奥十世曾赐封亨利八世为“信仰的捍卫者”。凭借这一称号，亨利八世擅自规定了英格兰的宗教信仰。其他人通过手中掌握的众多军队、秘密监督部门，或者有组织的官僚机构使自己成为专制的暴君，而亨利八世的常备军只是一些老年绅士和卫兵。亨利八世既没有秘密监督部门，也没有有组织的官僚机构。英格兰人吹嘘自己不像法兰西人那样是奴隶，让外国人可以轻蔑地对法兰西的动荡说三道四。自威廉一世统治以来，英格兰人永久性地或暂时性地剥夺了近一半英格兰国王的权力。但亨利八世不仅把武器交给了臣民，还反复敦促臣民随时使用武器，从而消除了暴君通常在人民心中的神秘感。终其一生，亨利八世都是在几乎没有任何护卫的情况下，随和地穿行于臣民间。直到亨利八世寿终正寝时，他的权力魔咒依然未被打破，恐怖的名声也丝毫未减。 亨利八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力量的秘密隐藏在哪里？要解释这些问题，是否必须求助于超自然的力量才可以找到答案，或者还有一种更好的解决方案？是不是亨利八世的个人意志非常强大，导致他可以强硬地、傲慢地凌驾国内外舆论之上？或者说，是不是亨利八世的个人目的受到了自私的动机和愚昧的激情支配，而这些个人目的，刚好与那些政治上可以为他所用的臣民的利益与偏见不谋而合？因此，臣民愿意宽恕亨利八世的暴政，毕竟只有少数人才会遭遇他的暴力对待。这就是每一个研究都铎王朝历史的学生需要面对的谜题。赞美亨利八世意志坚强、性格坚定也好，咒骂他的恶行，哀叹他的受害者何其不幸也罢，都不足以回答这些谜题。用“神迹”解释历史与利用“灾变论”解释地质学一样不合时宜。要解释亨利八世的统治生涯，与其研究他的性格，倒不如研究他所处的环境，找出此前此后都不具备，如今也不可能再有，而亨利八世独有的那些天时地利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