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文学:刘心武爷爷讲红楼第二辑甄贾宝玉

第三十一讲 北静郡王 上一讲，我们讲了宝玉和他的好朋友秦钟的故事。宝玉的朋友其实不少，他不是只与自己家族的女孩子交往，也结交了很多男性的朋友，秦钟就是其中的一个。 《红楼梦》里有四个男子被誉为“红楼四侠”，其中三侠都是宝玉的好朋友，他们是冯紫英、柳湘莲和蒋玉菡。这三个人的社会地位和身份都不一样：冯紫英是一个将军的儿子，是一个贵族公子；柳湘莲家里原来比较富有，后来家道中落了，只剩他一个人在江湖飘零，是一个寥落世家的飘零子弟；蒋玉菡是一个唱戏的伶人，艺名叫“琪官”。 宝玉不在意这些人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只要与他们合得来，就把他们当作好朋友。这一讲，我就告诉你，宝玉还有一个地位比宁国府、荣国府都高的朋友，他是一个王爷。 我在前面讲过，爵位按照社会地位分五个等级：公、侯、伯、子、男。在这五个等级之上还有王爷。王爷一般是皇帝的兄弟。《红楼梦》里面就有一个年轻的王爷出现——北静郡王，也可以简称“北静王”。 宁国府的秦可卿去世了，宁国府给她办了很隆重的丧事。这场丧事轰动了整座京城的贵族阶层，甚至皇宫里面的大太监、皇城的“四王”“八公”也都参与了祭奠。这四王当中有一个就是北静王。 北静王也很年轻，大概只比宝玉略大一点儿。王爷是皇帝的兄弟，如果不出意外，他的爵位可以世世代代往下传——他的长子可以继续当王爷，长子的长子还可以继续当王爷，以此类推。有个说法叫“铁帽子王”，就是形容这种情况的，很贴切。 京城里除了四个王爷，还有八个公爵也都派人来参加祭奠，对秦可卿的去世表示哀悼。但是，这些王爷和公爵大部分都没有亲自来表示哀悼，只有一个人是亲自来的，就是北静王。 秦可卿的灵柩要从宁国府送往家庙铁槛寺停放，这叫“出殡”。在出殡的过程中，各种各样的人物都在街上搭好的祭棚祭奠，表达哀悼和致敬的态度。 北静王坐在大轿子里，在很隆重的仪仗队的簇拥下赶来了。一听说他来了，宁国府的贾珍、荣国府的贾赦和贾政赶忙过去向他致敬。因为，无论宁国公还是荣国公，都只被封了公爵，何况现在两个国公爷都去世了，像贾赦、贾珍都只不过是将军，等级比王爷差得比较远了，地位低很多，所以他们要赶紧上前去致敬，表示惶恐。 他们问：“王爷怎么亲自来了？” 北静王这次来，表面上是为了对秦可卿的去世表示哀悼，参加祭奠，实际上，他有个心思——想见贾宝玉。他听说荣国府有一位公子是衔玉而生的——一生下来，嘴里面就含了一块玉。他觉得这很异常，这个人一定很特别。他又听说贾宝玉长得很端正，也很有才华，所以就想见一见。北静王跟贾政提出来这个要求以后，贾政非常高兴，立刻让手下人把宝玉引过来。 宝玉是*不愿意见这些达官贵人的。《红楼梦》里明确写到：贾宝玉*厌恶穿礼服，*厌烦官场上作揖、弯腰那些虚伪的礼节。他跟多数的贵族、官僚没话可说。 书里还写到，贾雨村到京城来谋求更高的官职，经常到宁国府、荣国府来走动。他很喜欢拜见贾政。他的目的很明确——希望借贾氏宗族的力量，把自己推到更高的官位上去。我们在前面提过，薛蟠的母亲——薛姨妈其实姓王，和王夫人是姊妹。她们有个兄弟叫王子腾，在朝廷里面做了比贾政还大的官。王子腾当然也是和四大家族勾结在一起的。而贾雨村曾经包庇薛蟠，他希望自己能够因此飞黄腾达。 贾雨村到荣国府见了贾政，没谈几句话就提出要见贾宝玉。贾宝玉烦透了。贾政一般接待贾雨村这种人都是在外书房——荣国府的“中轴线”上主建筑群边上的一间大书房。书里写，贾宝玉一听说他父亲叫他赶快来见贾雨村，他就烦得很。因为，宝玉必须在怡红院穿上正式体面的衣服，走出大观园，再走到父亲的外书房去见贾雨村。贾宝玉平常在怡红院都穿着休闲装，很懒散，现在要见贾雨村，他就得穿礼服、蹬靴子，麻烦得很。 但是现在北静王要见他，贾宝玉有什么反应呢？贾宝玉竟然是愿意见的。 贾宝玉不以一个人的地位、身份为交往准则：秦钟是小官的后代，他不嫌弃；北静王虽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是皇帝的兄弟，他也不因为北静王的地位高，就有畏惧之心，不敢出现。 宝玉听说过北静王的一些优点，而且通过他亲自来参加秦可卿的葬礼也看出他不是完全按照皇家的规矩行事的。所以，贾宝玉也希望见见这个有点儿特别的北静王。 为什么北静王亲自参加秦可卿的葬礼就很特别呢？ 秦可卿的身份很低，只不过是宁国府的一个重孙子媳妇。虽然，宁国府后来花钱给她的丈夫贾蓉捐了一个官，但贾蓉也无非是一个龙禁尉——宫廷里面的卫兵，这个身份离王爷太遥远了。 但是北静王“不以官俗国体所缚”。这句话的意思是，等级规则规定必须做某种事，他不依据那些规则来安排自己的行动。 他愿意见贾宝玉，就不管自己地位多高，不在乎宁、荣两府地位比他低，更不在意贾宝玉是一个没有任何头衔的白衣公子。他听说贾宝玉很有才华，而他喜欢有才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