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童书:夜莺之歌

拉拉很爱火。居民区这里有各式各样的火。有清晨之火，是妈妈们和女孩们做早饭用的，它在黑色的大锅下面点燃。炊烟从大地升起，与黎明的晨雾交织，没多会儿，太阳就出现在红色山丘顶上了。也有用野草和树枝点起的火，它久久燃烧，悄无声息，甚至看不出火苗。还有露天火盆里的火，傍晚时分，在斜阳西下的柔美光线下，铜质火盆里的火燃烧着，被紫铜色反光所包围；低矮的烟雾像长长的蟒蛇在爬，模模糊糊地从一个屋顶爬向另一个屋顶，往大海的方向抛出灰色的烟圈圈。还有些火，是在旧罐头下面点燃的，用来加热沥青修补屋顶和墙洞。 这里的每个人都爱火，尤其是小孩和老人。每当有火点燃，他们就围着火盘腿而坐，望着跳动的火焰发呆。他们还时不时地往火里扔些干燥的小树枝，小树枝猛地烧起来，噼噼啪啪直响；还可以扔几把野草，烧起来的时候，上面腾起灰蓝色的烟雾，盘旋而上。 拉拉常常来到海边的沙滩上坐下，这里是渔夫纳曼点篝火的地方，他点燃一大堆树枝，用来加热松香，填补小船的船缝。夜幕降临，微风那么温柔，那么安静。天空呈现出微微的湛蓝色，清澈透明，没有一丝云彩。 海岸边依旧挺立着这几棵孱弱的树，在海盐和太阳的作用下，满树的叶片仿佛千万根蓝灰色的小细针。每次拉拉从这些树边上走过，就会摘下一把针叶，带给渔夫纳曼点火用，她也放几片针叶在嘴里，一边走一边慢慢地嚼。针叶很咸很呛人，不过和篝火的烟味混在一起，感觉还不错。 纳曼点火的地方可不是固定的，只要是能在沙地上找到搁置大树枝的地方都行。他把大树枝搭成堆，然后去沙丘另一面，从荒野上的荆棘地里找来干燥的小树枝，塞在大树枝的空隙里。他还会放些干海藻、枯掉的奶蓟草。这时候，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上呢。老人的额头和脸颊上汗流如注。沙滩如火一般灼热。 然后他用火绒打火机点火，小心翼翼地从没有风的那一面点起。纳曼很会点火，拉拉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想学着点火。他很会选地方，靠着沙丘的凹洼里，不能太吃风，也不能太避风。 火着了起来，又灭了两三回，可是纳曼似乎并不在意。每次火焰熄灭，他都用手拨拉一下小树枝，一点儿不怕被烧着。火就是这样，它就喜欢不惧怕它的人。很快火焰重新冒了出来，刚开始并不大，只能看见火头在树枝之间燃烧，随后火焰瞬间从整个火堆的底部窜上来，发出刺眼的光芒，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火势旺起来了，渔夫纳曼在火上支起三脚铁架，放上一大锅松香。然后，他坐在沙地上看着火，不时往火里丢一根小树枝，小树枝瞬间就被火苗吞噬了。这时，孩子们也来这里坐下。他们闻到了烟味，沿着沙滩从远处跑来。他们尖叫奔跑，互相喊着名字，不时传来阵阵笑声，因为火是有魔力的，让人想要奔跑，想要叫喊，想要大笑。就在这时，火焰窜得高高的，照得四周通亮，火焰一面摆动一面噼里啪啦作响，还跳着舞蹈。在火焰的暗纹里，能看到各种幻景。拉拉*喜欢的是火堆底部有点烧焦的木头，非常非常热，被火焰包围着，这种炽热的颜色无法形容，和太阳的颜色相似。 她也喜欢看随着灰烟腾起的火星，闪耀着又熄灭了，消失在蓝天里。夜晚时分的火星更加美丽，宛如流星雨划过天际。 沙漠里的小蝇也来了，被烧焦的海藻和热腾腾的松香味道吸引而来，又被滚滚烟雾惹得很是恼火。纳曼没有在意这些小蝇。他只看着火，每过一会儿就站起身，拿根小棍浸在松香锅里，试试温度是不是够热了，然后搅一搅黏稠的液体，缭绕的烟气刺得他不停地眨眼睛。他的小船在几米开外，也在沙滩上，船底朝上，正等着填缝。太阳落山的速度很快，现在已经落到了光秃秃的山丘旁边。影子都拉长了。孩子们坐在沙滩上，挤作一团，笑声少了些许。拉拉看着纳曼，想在他的目光中看到水的颜色，闪着亮光的颜色。纳曼看见了拉拉，向她挥挥手，紧接着就说起故事来，仿佛这是件很自然的事： “我跟你说过巴拉秘鲁没有？” 拉拉摇摇头。她觉得好幸福，因为现在正是听故事的好时候，可以一边望着火一边听，锅里的松香汩汩地沸腾着，大海如此蔚蓝，和风拂面，把烟吹得轻轻翻腾，旁边是嗡嗡作响的小蝇和胡蜂；不远处，海浪哗哗作响，一直传到沙滩上底面朝天的旧船那儿。 “嗯，这么说我从来没有给你讲过巴拉秘鲁的故事？” 老纳曼站起来看看沸腾得厉害的松香。他慢悠悠地用小棍在锅里搅动，似乎觉得煮得很顺利。然后，他将把手烧坏了的一口旧锅递给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