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葛

晨曦曚昽。秋风带着凉意呼呼袭来。 宇文馨屏住呼吸下车，往办公室走去。每天都是她*早开办公室的门。今天当她走到办公桌旁时，不禁有点战栗，有些提心吊胆。 2008年，波谲云诡。年初，中国南方冰雪封路；5月，汶川特大地震；9月，由美国华尔街引发全球金融危机。一切都显示着这是一个不平常的年份。 奥运会刚刚结束，全国人民还沉浸在欢呼和骄傲中。突然，由美国次贷危机演化的全球金融海啸扑面而来，中国经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卷进了这场风暴。房地产、钢铁、水泥等支柱行业受到巨大冲击，宇文馨和她所在的新兴银行更是难逃此劫。 宇文馨祈祷支行账上几十亿元的贷款不要出问题，尤其是百炼钢铁集团的10亿元贷款。新闻报道说，钢材的综合价格指数比6月末下跌了59点，跌幅为36%。钢铁企业亏损面达61%，国内一些大型钢铁企业纷纷减产甚至停产。关于国家下一步将进行大整合，百钢有可能被春钢收购的消息甚嚣尘上。如果钢铁价格继续下跌，百钢资金链断裂，到期无法归还10亿元贷款，会直接影响到新兴银行滨城分行的经营。 年底，央行推出了创新融资工具——“中期票据”（简称“中债”），意味着酝酿已久的中债业务正式启动。宇文馨想起了之前百钢集团对此业务有意向，便立即拿起电话，打给百钢集团财务部部长姚俊才。 “新兴银行是在票据业务方面*具优势的银行，你们可以先准备材料，来一趟百钢。”姚俊才在电话那头回复。姚俊才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腔的普通话。当年为了支援百钢建设，他从四川来到了百城。姚俊才是国企财务线上的老将，经验丰富，又不失圆滑。 太好了！宇文馨心中窃喜，她的助理林树成在百钢蹲了一个星期都没有结果，居然被她一个电话解决了。她立即开始筹划，为额度的事反复研究，企业要发公司债、分离债，到底要发多少？总额度受限，发其他产品的话，中债就要减少。经过一番车轮式商谈后，宇文馨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由新兴银行和百钢签一份中债合作协议，把此事定下来，以防万一。 宇文馨打电话给百钢集团上市公司财务总监秦艺，向她解释道：“银行都是为企业想*好的方案。任何一个方案都存在利弊，不妨先报50亿元，反正不能比目前的20亿元短债少，总额度要覆盖这将要到期的20亿元短债。临时挤进来的其他银行，没有准备好就不让他们签，你看好不好？”宇文馨琢磨着怎么说服秦艺同意这份新兴银行与百钢集团签的独家协议。当天她把所有的事情协调完，开始行动，准备再一次亲自飞往百钢。 十年前，一次偶然的饭局以及后来无数次的机缘巧合，让一家股份制银行与一个北方特大型国企共同成长、相互依存。十年来，百钢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新兴银行滨城分行的领导也是走了一批又一批，唯一不变的是新兴银行滨城分行明华支行行长——宇文馨。 银行与企业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仅仅是借贷关系和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吗？在宇文馨眼中，银行就像是一个造血干细胞库，能够让企业实现自我造血功能。 每次去百钢，宇文馨都有探亲的感觉。如今逢年过节，人们越来越习惯于只发条祝福短信表示问候，宇文馨却总是亲自前往百钢集团拜年。从南到北，来回6000公里，跨越长江和黄河，还要在北京中转，有一次她甚至在路上花了三天时间才到达。作为支行行长，要承受的苦与累是常人难以理解的，有些工作一定要亲自去做。她深知，如果没有百钢集团，就没有她和明华支行的今天。 这次拜访百钢集团，宇文馨请分行的盛行长带队，盛行长笑呵呵地答应了。在宇文馨眼里，盛行长既是一位银行经营实干家，也是一位有胆识的谋略家，还是一位有人情味、情商高的好领导，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精神抖擞、乐观豁达的印象，好像从来没有烦恼和忧愁。在存款规模1000多亿元、年利润20亿元的滨城分行里，要面对各式各样的人，应付这样那样的事，但盛行长从未皱过眉，总是一脸的淡定和从容。 盛行长是三年前临危受命，从新兴银行总行空降到滨城来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分行的。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每天他的办公桌上都放着一沓沓请示或报告，其中大部分是要他解决难题的。宇文馨的报告却总是很简单，有时候甚至只有一句话：“完成了。” 宇文馨知道盛行长的记忆力特好，2000多名员工，大部分他都叫得出名字来，对手下100多名中层干部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并根据每个人的特点，让他们各尽其才。对那些业绩突出、表现优秀的后备干部，他更是格外重视，并向上级、兄弟单位积极推荐。几年里，经他推荐和提拔而担任分行级领导的干部共有9人，这是滨城分行从未有过的记录。 临行前，盛行长事务缠身，机票一再改签，但他带宇文馨他们去百钢拜访的心是坚定的，这让宇文馨非常感动。不料飞行途中遭遇恶劣天气，在北京转机时航班延误了很久。宇文馨赶紧查询了百城附近的依维市航班，办理了转乘手续，并通知百钢集团接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