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的旅行箱

**章 末班地铁，到处空荡荡的，风被列车猛地怼入隧道，不要说站台上没有人，车厢里也就我和*末端一个正在打瞌睡的、背着剑桥包的年轻人，他喝了没有我不知道，我是喝得差不多了，除了地板上那双穿着鞋的脚是我的，其他的都是别人。 天知道这么喝的意义何在。 在空无一物的酒杯中，我找到了别人不以为然的东西。 到站后，我没能自己走出去，被一个地铁工作人员架出票闸口，扔在那里，在冰凉透骨的水泥地上睡到下午，然后回家。时间转眼到了傍晚，略感清醒的我又开了一瓶酒，它一直好好地藏在床底下的一只破纸箱里，我以为我再也找不着了，但饥渴感折磨着喉咙口。 唯有更多更烈的酒精，才能浇灭这种浑身上下烂透了的感觉。 我把酒倒满一只搪瓷牙缸，倒得满满的白酒，看一眼挂在对面的钟表，夜里十二点半，往身体深处灌了一大口，吞下，滚烫的液体从食道进入胃。我再抬头看一眼时钟，四点半，中间这四个小时哪里去了？又一天的中午时分，阳光太刺眼，照醒了我，哪个混蛋把我的厚窗帘拉开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凌空站起，要去上个厕所，脑子锤子般沉重，眼皮却轻飘飘地睁开了。屋里的一切都像昨晚一样，床上、地上都没有其他人，但对面时钟的表盘不见了。 我认真地盯住它，是的，不见了，上面空空如也。 有人打电话来约我见面，就在楼下的小咖啡馆，说是咖啡馆，不如说是老板用来胡乱烧钱的场所，一整天也不见得有个人进去，咖啡做得味道一般，跟洗脚水差不多，那个开个咖啡馆就跟给自己修了个庙似的的老板，总是盯着吧台上的一只烟灰缸发呆。 “我说以千计，你不能再喝了，你再喝下去，心，肝，脾，肾，胃，全得坏掉，一个人表面上好好的，五脏六腑一塌糊涂，想想。而且，今天是几号了，你想想，你今年接了多少活儿，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这样下去连饭钱都成问题了。” “什么几号了，有事说事。” 我烦死阿才这狗日的了，每次见面，都跟提前来参加我的追悼会似的，他总想兼任我的人生导师，把我切片了放在平底锅上干煎了不说，还要在那些厚厚的肉片上撒上胡椒和粗盐。 阿才是个拉皮条的中间人，我们行话说的“案源中介”，他装成我的搭档，说我们合伙开了这个调查事务所，他屁都不懂，除了从每个案子里抽成。我有两三个自称是我搭档的家伙，每一个都是不折不扣的混混。这些家伙*大的优势就是愿意出去抛头露面，在一些表面上看着光鲜体面的人群里包打听，沾上一身狗毛，再回来跟我们这些孤僻的私家侦探吠吠。但我无所谓，在混混们当中，我总觉得如鱼得水，他们也一向视我为同类和知己，我们谁也不会看不上谁，因为我们之间，只存在金钱和利益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