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腊月

　　根叶谣　　二喜八岁那年，家乡连遭大旱，庄稼种下枯了或不发芽，大半年几乎是绝收。人们吃光了家里的粮食，接着挖山上的野菜吃，野菜吃光了啃根、树皮，一片赤地连着坡峦十里向山外延伸。到了这种地步，逃荒潮开始了。　　爹那天拎着个袱出门后再没回来。娘苦等了一个月余，然后说：“不能再等下去了，要想活命，还是出门逃荒去吧。”　　逃荒的人流如潮水一般，一路往东。娘说东边富庶，能讨到吃的。可事实上，到处都是逃荒的人群，黑压压如大片蝗虫过境，想讨到点吃的很不容易。路上的人们面黄肌瘦，衣衫槛楼，步履艰难，哀鸣之声不断，时不时地有人坚持不下去了，躺倒在路旁，奄奄一息。二喜看到，有人直接死在路上，情状惨烈，心里十分害怕，问娘：“啥时才到东边啊？”娘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又过了，娘说：“咱们不往东边了，娘带你往南走。南边山里人少，兴许有条活路。”　　娘身上背一个袱，手拄一根木棍，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木碗，二喜空着手跟在娘的后面。她们已经走了，荒山野岭，见不到一户人家。娘把身上仅有的一点吃的都给了二喜，二喜让娘也吃，娘说她已经吃过了。可二喜还是觉得饿得不行，她说她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地上起不来。娘说这样是死路一条，便硬拽着她继续往前走。　　天黑了，二喜和娘终于了一个小山村。村里的人家早已关门闭户，村里静悄悄的。有户人家的窗户上透出微弱的灯光，母女俩便朝那处灯光奔去。当她们摸索着走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时，二　　喜听到娘深深地嘘了口气，像是终于放下心来的样子，可她突然又看到娘的身体一歪，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娘，娘——”　　二喜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蹲下来摇着娘的身子喊娘，可娘的身子软塌塌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便失声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惊动了屋里的人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男一女。女的用手护着油灯看了看地上晕倒的人，像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便招呼男人一起把人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