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往事

赵有财负气出门也没走远，只是到了原来住过的房子边转转，自从原来的老婆孩子死后，他搬去和阿兰同住至今，这屋子一直空关着，家里本来也没啥东西，被原来的丈人家一倒腾更加破败不堪，一无所有。几年过去了，一家人都觉得这屋子不吉利，所以任凭它锁在那里不作修缮，赵有财从窗口往里看看，屋子里的泥地上杂草都长了出来，偶然还有一两只老鼠窜过。 “唉！”他叹了口气，一下蹲在屋门口，慢慢掏出他父亲的水烟管，抓起一小撮烟叶，吹亮捻子点起，深吸了几口，在飘起的阵阵烟雾里他仿佛又看到了死去的两个孩子，正趴在门口玩着蚂蚱，耳边又响起他们咯咯的笑声，想起原来的老婆坐在织布机前“吱吱嘎嘎”踹着脚踏板，一梭子一梭子地纺织着全家老小一年的衣着，本来以为平平淡淡的日子可以重复到老，可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自己一时的冲动令好端端的一家人只剩下了他一个，他心里也不止一次地内疚过，觉得对不起原来的老婆孩子。后来与阿兰一起生活了，又有了孩子后逐渐冲淡了这种感觉，但是自从那次家人被抓，阿兰出面向陈长官求情，后又被扣半个多月，这事成了他心里再也跨不过去的坎儿，他可以不计较阿兰的从前，但跟了他以后再与别人有染，就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看阿兰也越来越不顺眼，他曾经迷恋的妩媚妖娆，现在觉得是骚浪淫荡，总觉得她的眼神会不由自主地勾引别的男人。所以稍有不称心非揍她一顿才觉解气。打过以后看着阿兰强忍痛苦、心灰意懒的样子又后悔不已。 赵有财一直处于这样的怪圈走不出去。今天阿兰无意中对花布表示出的兴趣，又戳中了赵有财的心病，于是憋着一股子气甩手出了门，心里闷得慌便又来到了原来的屋前，想起在这间屋子里度过的虽贫困但心安的时光，却已恍若隔世。说不清是懊恼还是痛苦，赵有财一罐接着一罐猛抽着烟，直至被呛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咳个不停。这个他曾经觉得老子抽得很龌龊很难闻的水烟，现在经由自己的亲身体验，居然觉得既解乏又提神。烦心的事情可以暂时搁一边，尽情享受着烟草的辛辣味。 “有财，你娘子晕过去了还不回去看看。”正蹲靠在门前抽烟的赵有财，被他老子一声吼吓得一激灵，烟壶差一点掉地上。 老赵头抓过烟壶塞进自己的口袋：“你死这里干吗？快回家去，大宝会说话了。” 赵有财从老子前言不搭后语的骂声里搞清了两件事：娘子晕了，大宝会说话了，这都是出乎意料的大事，他忙站起身快步向阿兰的小茅屋——自己现在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