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元史(第七辑)

有关早期蒙古史料中的“苍狼白鹿”、阿阑豁阿和孛端察儿叙事 刘迎胜（清华大学） 一、记录成吉思汗家族早期历史的文献 20 世纪90 年代以前，中外学界研究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国以前时代蒙古史和成吉思汗家族族源系谱的主要史料，是以下几种：《元朝秘史》，《圣武亲征录》，《元史》（主要包括卷1《太祖本纪》和卷107《宗室世系表》），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1《大元宗室世系》，13—14 世纪波斯史家拉施都丁所撰之《史集》（主要包括第1卷第1 册《部族志》，同卷第2 册《成吉思汗列祖纪》与同册《成吉思汗纪》）以及《史集》尚未刊行，今存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托普卡普宫的《五世系》（或作《五族谱》）与15 世纪中亚帖木儿帝国史官所修《贵显世系》。 进入21 世纪以后，随着元代藏文史料研究成果的刊出与译介，学界赖以比对的史料又增加了元末吐蕃搽里八万户（乌思藏十三万户之一）的公哥朵儿只所撰藏文《红史》（Hu-lan deb-ther/Deb-therdmar-po） 中之《蒙古世系》部分[ 2]。 21 世纪以来有关早期蒙古史文献研究的新进展主要有澳大利亚学者罗依果《秘史》译注本和乌兰校勘本的出版，乌兰对《蒙古源流》的研究[5]，已故贾敬颜先生的《亲征录》校勘本的刊行。新史料的刊行与研究推动了研究的深入，如美国学者艾鹜德（Christopher P. Atwood）对《红史》中保留的《也可脱卜赤颜》的摘文的研究。这些新成果使学者有机会重新审视现存史料之间记载之异同和相互关系。 中外学界均以为，上述记载成吉思汗家族早期历史的史料中，《秘史》、《史集》、《亲征录》与《太祖纪》之间存在密切关系。那么各史料间的系谱关系如何？孰为上源，孰为下流，前辈史家有不同解说。法国学者伯希和、韩百诗在译注《亲征录》时提出，《亲征录》是一部已经遗失的蒙古文史书《金书》的汉译本，与《秘史》分属不同的系统，而《史集》的史源亦为《金书》[2]。两位作者将这种源流关系图示如下： 亦邻真不同意伯希和与韩百诗的意见，他认为恰恰相反，《亲征录》是汉文原作，《秘史》是其主要史源，《金书》是《亲征录》的蒙古文译本，且为《史集》的主要史源之一。 此外，亦邻真在其《书评：蒙译〈圣武亲征录〉》中亦提出：“1303 年，忽必烈之侄铁穆耳完者笃汗时，在《圣武亲征录》及其他文献基础上撰成《太祖实录》。《元史》卷1《太祖本纪》（成吉思汗纪）是直接（几乎全部）抄录自《太祖实录》。”陈得芝同意亦邻真的意见，并提出，《亲征录》应是《太祖实录》与《太宗实录》的稿本。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伯希和与韩百诗提到了《亲征录》的“原本”（text orginal）与“今本”（texte de actuel）之间的差异问题。而《亲征录》主要研究者贾敬颜以为“《太祖纪》泰半取资于《亲征录》”，换而言之，《亲征录》为《太祖纪》之史源。美国学者艾鹜德则认为“《亲征录》是作为《元史·本纪》史料来源的元朝实录的后期简写本”，他还根据《红史》的记载，提出《列祖纪》部分应来自于《也可脱卜赤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