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泥土芳香

　　刘芳华双手捧着自己的简历和分配表，忐忑不安地摆放在面前老旧的木质办公桌上。她微微抬头，看见办公室有两个人，不知道应该和谁说话，怯怯地站在原地。　　办公桌后，坐着一位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他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刘芳华，探手去拿简历，桌上的电话铃声却突然响起。　　他的手迅速转变了方向，抓起话筒，轻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哪里？”　　两秒钟后，中年男子头稍许向前倾斜，谦恭地说道：　　“县政府办王主任啊，您好您好，您是要了解我乡‘三山变一山’的工作情况吗？那我现在汇报一下进度，我乡一共十七个村，目前李家河村已经启动……”　　她看这人忙着，就往沙发上望去，只见一位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一张老式沙发上，刘芳华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你好。”　　那男子微微一抬头，问她：“你找我办什么事？”　　她赶忙怯怯地回答道：“我是来这里报到的。”　　大个子男人听见这话后，眉头一皱，伸出手指对她点了点，但看了眼正在接电话的秃顶男子，压低了声音，摇了摇头，埋怨起她来：“县人事局来通知，说分配来的人今天报到，我都差不多等一天了，你怎么才来？现在的新人都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吗？”　　听着这严肃的语调，刘芳华像是回到校园里，面对严厉的班主任一样。吓得两只手不知往哪儿搁，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领导，对不起，我……我其实动身很早的，因为今天逢场，下天梯时等了好久，赶到县人事局时，工作人员下班了，我只好等到下午办手续，所以来迟了。”　　这个严肃的男人听了她的解释后，不再跟她说话，走到办公桌边，拿起她的简历，随意至极地翻了翻，在分配表上唰唰签字后，噔噔噔地走出去了。　　她看那个秃顶的中年男子还在打电话。便不知所措地站在沙发与办公桌之间，忐忑不安地望了打电话的人一眼后，就不时捏一下自己的衣角。　　中年男子看她这副窘迫的样子，便对着一个柜子指了指。刘芳华猜想：他可能是要自己去找县人事局所发的入职文件。她便小心翼翼地走到柜子前，轻轻地在一沓文件里翻找。不多一会儿，她终于找到一份有自己名字的红头文件。　　拿着文件，她又忍不住对自己的名字多看了两眼，眉头上扬，嘴也忍不住咧开了。人们常说的端上了铁饭碗，进了铜板册，原来就是指这种人职的东西啊。　　她将文件恭敬地递给那个打电话的男人，那人夹着话筒，伸手对着沙发又指了指，示意她坐下，她才轻轻坐下。　　不堪重负的老式沙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和头顶上有气无力转动着的吊扇发出的噗噗声相呼应。说是电扇，其实那扇叶好久才转动一次，根本感觉不到有风。而窗外吹进来的也全是热风，很快，她额头上的汗水便直往下淌。　　好不容易，刘芳华等到了中年男子放下电话，拿起文件。她马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中年男子有些满意地点点头，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将文件与铺在办公桌上的简历、已经签字的分配表仔细对照后，问她：　　“你就是刘芳华，农校应届毕业生？”　　她听到问话后，马上轻声答道：“是的。”　　中年男子抬抬头，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指指头上的吊扇和老旧的沙发，柔声问她：　　“你不用紧张，这里办公条件如此艰苦，你以后就要长期在这种环境下工作，能习惯吗？”　　她鸡啄米般点头：“能，肯定能。”　　中年男子又仔细核对了她的信息后，看向她，轻声问道：　　“你是白壁岩村的？”　　刘芳华急忙答道：“是的。”　　中年男子走到门口，随便叫住一个人，吩咐道：“你赶快把老陈找来，我找他有急事。”　　过了一会儿，她猛一抬头，只见一个肥胖的老头儿，边咳嗽边慢腾腾地走进办公室，不经意地用右手将后背拍几下。满脸尽量挤出笑容，大声问道：“张大管家，你那么着急地召唤我，有什么好事啊？”　　中年男子面向刘芳华，手指向老头儿，浅笑道：“我们这里的‘老黄牛’，大伙儿都管他叫老陈。”　　她马上很恭敬地回应：“你好，陈叔，我什么也不懂，以后还要请你手把手指教。”　　中年男子又笑着向老陈介绍：“这是新分配来的中专生。她说自己能吃苦，你那边的任务*重，进度也得赶一赶了，今天上级都打电话来催了，就让她跟着你先跑一段时间吧。”　　老陈很真诚地看向她：“欢迎你，年轻人，我们这些老人已经完全不中用了啊。”　　中年男子等两人客气完，从一个办公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向着办公室斜对面的一个小房子指了指：　　“那是给你安排的房间。”　　老陈咳嗽一声后，对她笑笑：“哎，还未安顿下来就向你讲工作的事，多不好意思啊，可是，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啊。”　　老陈话还未说完，一阵洪亮的钟声响起，只见乡干部一个个地从房间走出来，迈向乡政府食堂。老陈见状就说：　　“一块儿去食堂吧，边吃边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