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之间

一 “方老师，您的快递。”方春萱下班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门卫保安喊住了她。 “笃——笃——笃——”方春萱黑色高跟鞋的敲击声，循着浅淡咖啡色大理石路面一路传进了保安室。 她打开一件精致的青色快递封皮，抽出一个信封，一摸硬硬的，随即塞进肩包里，便走出学校大门，一头钻进了早已等候在校门口斜对面的一辆的士内，离开了。 车子走走停停，好不容易驶出了拥堵不堪的古城核心区，爬上了内环路，又绕进了中环线。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在城郊西部的一处山明水秀的山庄门口停下。 山庄门口错落有致地停歇着五六辆轿车，档次*差的也是宝马、奥迪之类的。正值初春，山庄周边的湖泊边与山坡上依然是一片萧条，寒意甚浓。唯有零星的几垄茶梅花，大朵大朵地绽放出或红或黄的谄媚笑颜。 “美女你好，”门口穿着制服的小哥殷勤招呼道，“请问有预约吗？” 方春萱亮出身份，说明来意。她心中只是暗自好笑：这年头，不分年龄和场合，只要是女的便统称“美女”。 那小哥便十分谦恭地引着她进入大门，穿过园林般曲曲折折的廊道，在山脚下的一栋别墅样建筑的会客厅内坐定。 里面两位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又是上茶又是端水果；招待完毕，便恭恭敬敬地后退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会客厅，轻轻地将门带上。 窗外的夕阳照进屋内，东一摊西一摊地落在地面上、茶几上与她对面雪白的墙壁上。她环视四周，客厅内的装饰呈现出一派仿古风格：荸荠色的花梨木家具，简约大气，是典型的明式风格；墙壁雪白，水灰色方砖铺地；头顶的房梁上悬挂着几盏花格方形宫灯；淡黄色的窗帘慵懒地半拢着。 方春萱抬腕看看表，已经过去十来分钟了，可还不见今晚的主人出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肩包，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即打开包，取出里面的《傅雷家书》；她又掏出刚才在学校门卫处拿到的那个信封，夹入书中，合上；并用红丝带在书皮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重新放回包里。末了，她还给老公发了条微信：“九点以前你亲自来接我。切记！”并将位置也发了过去。 今天，方春萱本不愿来赴约的。只是从早到晚，班里的那家长连续打了三通电话盛情邀请；再加上下班前学校王副校长又特意前来说情，她才勉强答应了。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巴结领导、收获实惠的好事。可她总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因为这触碰了她为人处世的底线。 已经是初三的*后一学期了。崇礼中学，这所吴城市区一流的初级中学，早在年前，家长们就想方设法地在为自家的孩子的升学而四处奔走了。而由方春萱所带的初三（6）班，是崇礼中学本届毕业班中*好的两个班之一，家长们更是钻天打洞地使出浑身解数，在为孩子们计深远、谋出路。尤其是那些有财力又有门路的家长，居然还把触角伸到了国外。就在年前，她班上已有两位学习成绩很优秀的学生成功办理了去加拿大读高中的手续。于是，这股风气迅速在班上蔓延开来，甚至连一些学习成绩欠佳但有经济实力的孩子家长，也企图通过弄虚作假办理出国留学手续从而达到去国外就读的目的。今天这位凌云学生的家长便是如此。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