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石经考

《困學紀聞》謂“石經有七，漢熹平則蔡邕，魏正始則邯鄲淳，晉裴頠，唐開成中唐玄度，後蜀孫逢吉等，本朝嘉祐楊南仲等，中興高廟御書”，是於漢、魏之後，有晉裴頠。考《晉書·頠傳》，頠奏修國學，刻石寫經，第見頠奏，未果刻石，故今日言石經者，不數晉裴頠也。南宋以後，清乾隆朝石刻蔣衡書十三經於辟雍。兹《考》於漢、魏、唐、後蜀、北宋、南宋，益以有清，計七朝。 自來言石經者，一考原流，一考文字。其考原流者，如顧氏炎武《石經考》、萬氏斯同《石經考》、杭氏世駿《石經考異》、桂氏馥《歷代石經略》、瞿氏中溶《漢石經考異補正》、劉氏傳瑩《漢魏石經考》等，皆是也。其考文字者，如黄氏伯思《東觀餘論》“《書》《論語》”字、洪氏适《隸釋》《隸續》諸經殘碑字、顧氏炎武《唐國子學石經》、翁氏方綱《漢石經殘字考》、孫氏星衍《魏三體石經殘字考》、嚴氏可均《唐石經校文》、王氏昶《後蜀〈毛詩〉石經殘字》、吴氏騫《蜀石經〈毛詩〉考異》、馮氏登府《石經考異》、近人王氏國維《魏正始石經殘石考》、章氏炳麟《新出三體石經考》等，皆是也。兹《考》别爲**、二編，**編考原流，第二編考文字。原流以朝代爲次，文字以正經爲次。 石經殘闕者，漢、魏、後蜀、北宋、南宋，凡五。完整者， 唐、清，凡二。漢石經，《周易》《尚書》《魯詩》《儀禮》《春秋》《公羊傳》《論語》，一字，隸書。魏石經，《尚書》《春秋》《左氏傳》莊公中葉止，三字，古、篆、隸書。書古文於上，以篆、隸釋之。蜀石經，《周易》《尚書》《毛詩》《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左氏傳》《公羊傳》《穀梁傳》《孝經》《論語》《爾雅》《孟子》，真書。北宋，《易》《詩》《書》《周禮》《禮記》《春秋》《孝經》《論語》《孟子》，真、篆二體書。南宋，《易》《書》《詩》《春秋左傳》《禮記》“《中庸》《大學》《學記》《儒行》《經解》”五篇，真書，《論語》《孟子》，行書。至現存之唐石經，《舊唐書》謂其蕪累，然去古未遠，猶爲純備。清石經《周易》，據古本離上、下經與十翼爲二， 與通行十三經《周易》王弼注本不同。今日板本有宋以後輾轉傳刻，援證石經，皆足是正譌誤。近年洛陽新出土殘石，合今本校讀，多識古義，所得《魯詩》殘字，篇第章次，與《毛詩》不同，尤爲向來治三家《詩》者所未知。是石經與經學關繫*巨。若如顧千里云“石經爲金石家所重，於經學無裨益”，識者故謂澗薲失言也。 考證之學，非可憑空結撰。石經除有專書外，其散見於諸家論著者，異同得失，皆足互證。兹《考》擬一一蒐集，就編次體例各爲段落，求其根據，至不得不刪節原文重複語句，以明其所自來。《考》後附《引用書目》，儻欲知原本云云，自可檢閲。計兹《考》成於丙寅，迄今四載，偶得一書稿，輒更易其所未見者，正復不知凡幾。即就新出土漢石經言之，去歲孫氏壯合諸家所得有《集拓》本，今歲羅氏振玉益以巾笥所藏並所續得在《集拓》之外者，有《集録》《續録》《三録》本。兹《考》據諸家所集者，隨得隨補，截至本年十一月止，彙成此編。邇聞徐氏鴻寶、馬氏衡、吴氏寶煒又有所得，擬仿《集拓》本賡續印行。洛陽殘石，尚時有發見者，皆未能寓目，惟有於異日續編增入之，非兹《考》之所能罄也已。己巳十一月蒲圻張國淦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