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文学主流小说大系·暴风雨的一天

暴风雨的一天 丘东平 【关于作家】 丘东平（1910—1941），原名丘谭月，号席珍，笔名东平，广东海丰人。1926年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从事革命宣传工作。“左联”时期，曾协助陈望道编辑刊物《太白》，并发表《通讯员》等作品。1935年冬赴日本，回国后活跃于抗战前线。1938至1939年，他的创作进入高潮，陆续发表《我们在那里打了败仗》《第七连》等多篇轰动文坛的阵地特写和小说。1941年在江苏盐城反“扫荡”中牺牲，其遗作被胡风编入《东平短篇小说集》。 【关于作品】 《暴风雨的一天》讲述了一个母亲在暴风雨中寻找孩子的故事。作者先是用雄健有力的笔法描绘出暴风雨来临时的狂暴场面：从峰峦到原野再到村庄，暴风雨的肆虐牵动着屋里一位老母亲的心。母亲担忧的是儿子马松燊参加了地方抗日武装，暴风雨的席卷会使儿子失去蔽身之地。挂念儿子的老母亲勇敢地离开屋子，走进暴风雨里寻找儿子，却在暴风雨的侵袭中丧身。老母亲的坚毅惊动了躲进屋里避风雨的村里人，她的死亡唤醒了村民。村民们纷纷走出屋子，不顾暴风雨寻遍山野，终于发现了马松燊。而此时的马松燊已经成长为一名刚强的战士，在暴风雨中站岗放哨。 这篇小说讲述的故事颇具象征意味。当战争风暴来袭之时，普通民众如同开篇的老母亲和村民一般，对战争和侵略者产生恐惧心理，只是企图自保。然而，母亲对孩子的爱促使她不顾自身安危，冒着风雨寻找反抗暴力的儿子。身处暴风雨中，母亲发觉侵略者并非那么可怕。她死前的嗫嚅将个人情感推及民众，唤醒民众团结起来反抗侵略的意识。而在战争的磨砺下，马松燊所代表的时代新人已然诞生。这篇小说模仿高尔基的《海燕》，用革命浪漫主义手法渲染暴风雨的恐怖与反抗者的无畏，采取躲进屋子与走进暴风雨、已觉醒的母亲与正觉醒的村民、受保护的松燊和保护他人的松燊等几组对比，塑造出受到战争洗礼的中国民众形象。小说语言粗犷奇绝，场景描绘与人物塑造有着木刻画般的力与美，体现着抗战初期的美学特质。 暴风雨迅急地驰过了北面高山的峰峦，用一种惊人的，巨粗的力摇撼着山腰上的岩石和树林，使它们发出绝望的呼叫，仿佛知道它将要残暴地把它们带走，越过百里外的高空，然后无情地掷落下来，教它们在无可挽救的灾难中寸寸地断裂而解体……暴风雨——它为了飞行，过于急骤而气喘，仿佛疲惫了，隐匿了。在低落的禾田和原野上面，像诡诈的蛇似的爬行着，期待失去的力底恢复，时而突然地壮大了起来，在一种无可抵御的暴力底行使中，为了胜利而发出惊叹和怒鸣，用悲哀的调子在歌赞强健、美丽的自己…… 暴风雨迅急地驰过了北面的颤抖而失色的原野，用它底全力在袭击那为繁茂的树林所环抱的村子底四周。 在马松燊底屋子的近边，有一株两丈多高的松树倒下了，和地上相触而折断的丫枝带着新泥土直射地到半空里去，在半空里卷旋着，像一群鸽子似的互相追逐，然后一齐地被击落下来——暴风雨，在它无限制的力的行使中似乎还蕴蓄着不能排解的悲愤，为了胜利而发出惊叹和怒鸣，用悲哀的调子在歌赞强健、美丽的自己…… 马松燊底母亲，那六十多岁的老太婆用她晕蒙的眼睛在注视这大自然底可怕的变动，哭泣而叹息，使自己坠人深沉的忧愁。 “好了！好大的风雨，不要再来了！松燊在外面要受不住了！”她喃喃地说着，颤巍巍地跪下来，又开始做着祷告： “要是风雨再大些，松燊那孩子会不会莽撞地就走回来呢？唉，我实在担心，松燊一定找不到一个藏身的地方，那么他就要被迫走回来了！菩萨可怜我吧，我屡次告诫他，他总是不听话，要壮大着胆子呵，如果风雨再大些，也不要走回来！” 马松燊今天很早就出去了。他是一个壮健、勇敢的孩子，小小的年纪，已经参加了芒山地方底农民所组成的队伍，执行着对日本侵略疯狗的残酷无情的战斗。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