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阵之下:真相

杨卫国跟着他。 已经是第七天了，除了总部发来的信息，杨卫国对他的调查仍毫无进展。 跟在他身后，视线隔着几名穿白袍的阿拉伯人以及一群来自越南的旅行团。他个子很高，后脑有个刀疤，延伸到颈部。 昨天下午，杨卫国在三里屯福楼咖啡，用一款老式间谍望远镜观察目标，发现他脑后的那个刀疤，刀口笔直，缝合得非常整齐，推测是手术造成的。 这时，日内瓦国际机场的播音器发出清脆的响声。 甜美女音以阿拉伯语、意大利语、法语、英语、日语还有中文，播报航班抵达的信息。目标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头也不回。这么多天以来，他从没注意到有人跟踪自己。 即使认为对方是外行，但小心起见，杨卫国昨天临上飞机前，还是在首都机场免税店将黑色休闲服换掉了。 现在的他，穿着一身艳丽的滑雪服，戴了顶黑色针织帽，背着一个蓝白红相间的背包。看起来像个热爱滑雪的游客。 海关对境外来的游客检查很严格。队伍很慢。杨卫国转向身旁一个同样穿运动装的女孩儿说道：“都已经是大数据时代了，办个手续怎么会用这么久？”他说话时，面带微笑，语调欢快，两人就像情侣。 女孩儿避开他热切的目光，但还是回应道：“出关嘛，总是要检查一下的。” 那个人已经站在出关口了。 杨卫国往前走了走。不理解总部为什么不直接逮捕对方。虽然他是个生于 22 世纪末的特工，但*原始的抓捕、跟踪、刑讯逼供依然没被淘汰。在特工学院里，他们教会了杨卫国如何使用酷刑逼迫对方招供。 他想只要我们逮住对方，总会有个结果的。 想起昨天自己犯的错，杨卫国并没察觉那个错误是致命的。 当时他从福楼咖啡向下窥探，看到目标坐在斜对面二层的一间啤酒屋，面前放着一瓶 1664。那是一种果香味的法国啤酒。目标很爱这个牌子，走到哪儿都会点它。 杨卫国刚想也给自己点一瓶，那个人突然转过脸。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似平和，却暗藏杀机。他面色黝黑，像个上岁数的陕北农民。眼睛不大，眼珠向外凸，嘴角有颗黑痣。这是几天来，杨卫国**次观察到目标的正脸。 他当时很激动，眨了眨眼，启动隐形智能眼镜拍下他的照片，上传至数据网络检索。但是很奇怪，系统内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杨卫国感到困惑，大数据依靠人工智能，实现的算法多元化，通过物联网监控世界已经有一百多年，在地球哪怕是南极一只企鹅的诞生都会被准确监测，怎么会有人没有任何信息？ 随后他在这里犯下了第二个错：联系总部。 他给总部发了条信息：客户没有反应，是否加快联系（等同于逮捕）。 但总部没有回复。那个人低头不知道看了看什么，然后起身离开了酒吧。 杨卫国怀念起了以前在安全局做特工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面对任何意外，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从容处置，就像《碟中谍》中的汤姆·克鲁斯，《007》里的詹姆斯·邦德，意气风发。 可现在…… 自从三个月前，上级将他调至一个名为全球数据调查中心的机构，他的临时处置权被取消了，好日子就此结束。他被明确告知，一切行动，都必须等总部或中国中心局的命令。 他感到很憋屈，只好继续跟着。 现在，他们出了日内瓦国际机场。 杨卫国推测目标应该会租车，所以并没紧跟对方。而是前往停车场取了一辆切诺基。杨卫国供职的机构，在全球每个机场都有预先准备的车辆。他使劲踩下油门，途经租车中心，运气不错，目标正巧开了辆雪铁龙出来。 天阴下来，风呼啸着。路两侧的景色很美，有雪山，还有幽静的深林。 杨卫国故意放慢速度，任由别的车超过自己，和雪铁龙隔着 几辆车。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目标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但杨卫国觉得对方不像别国特工，也不像恐怖分子。 正常特工不会留着这么显著的面部特征不管。他们会找个整容医院把它点掉，还有他那双向外凸出的鱼泡眼。情报机构不会招这种有明显身体特征的人。 总部还没回信。 杨卫国暗骂，这帮官僚，特工发信息都不回。 前方道路笔直，雪铁龙车速很快，时速估计超过一百八了。 他已经把油门踩死了，但越野车的公路性能不敌雪铁龙，跑起来显得很是吃力。所幸目标因为要在一个向西的岔道左转，速度减慢了不少。 杨卫国连忙跟上，向西的岔道除了他们两个，一辆车都没有。杨卫国明白这样会暴露。对方会发现自己，触发之前几天的回忆。跟踪伪装的常识现在全都没用了，他明白，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跟紧对方。 接着他的视网膜中弹出一条信息，上面显示是他的信用卡账单，但翻译过来其实是总部的回信：请删除体内所有信息。 删除？ 杨卫国气急败坏，狠砸方向盘，大骂：“为什么不批准行动？” 他在发怒间，瞥见路边设计感十足的建筑，还有一些后现代风格的雕塑。一个双语路牌指向一条岔路，牌子上的文字是：欧洲核子研究组 织（Conseil Européenn pour la Recherche Nucléaire）。这里他犯了第三个错误——忘了删除信息。 不知为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接着目标转弯了。 他急忙再次向总部发出信息：客户抵达欧洲核子研究组织。 这是他犯的第四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