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武侠小说典藏文库·张个侬卷:龙门剑侠.南北游侠传

　　**回　　龙门传侠茜窗著书　　张口投师村店遇雨　　《汉书》作者班孟坚《序〈游侠列传〉》云：　　布衣游侠剧孟、郭解之徒驰骛于闾阎，权行州域，力折公侯，众庶荣其名迹，觊而慕之。虽其陷于刑辟，自与杀身成名，若季路、仇牧，死而不悔。　　末段又云：　　况于郭解之伦，以匹夫之细，窃杀生之权，其罪已不容诛矣。观其温良泛爱，振穷周急，谦退不伐，亦皆有绝异之姿。惜乎不入于道德。　　看官，你看这“权行州域，力折公侯”两句，何等的雄壮，真有楚项羽叱咤则风云变色的态度、生杀由己的威风。又说他“温良泛爱，赈穷周急，谦退不伐，亦皆有绝异之姿”。这几句直将个倜傥慷慨的侠士形容得须眉如现，直欲由纸上跳出来，和读者相见，是何等的笔力。可有一层，这《游侠列传》乃是太史公司马子长作的，他本是有激而发，所以于着笔之际，不免稍涉偏激，故后来班固序上，以五伯为三王之罪人立论，直说到郭解等辈，以匹夫窃国家杀身之权，罪不容诛，重重贬了一贬，贬了之后，却又可惜他们死非其所，怜爱他们不入于道德，真有一唱三叹之致。　　看官须知太史公谱《游侠列传》，其时的境遇，实可怨恨（见《古文观止？报任安书》）。故下笔之时，不知不觉地已偏重于奖励游侠。班固呢，他序这篇文字，以史家的身份，不能随声附和，再加奖饰，所以特地从法制上立论，将游侠之辈贬上一贬，以杀其风，这也是地位使然，并无何等作用。假使司马做了班固，前后一易，我知他俩的论调也要互相一易了，所谓易地则皆然，原无什么分别的。不意由此之后，传侠义的书籍竟同绝响。直到唐朝，方有张说作了部《虬髯客传》，段成式作了部《剑侠传》，讽诵一时，方才其势稍振。　　由此以后，游侠也多了，传游侠的书籍说部也多了。无如那些作者，学问既无根底，下笔亦无商量，以致所传的说部，竟不能入通人之目、升大雅之堂，仅供乡曲闲话之资，这真是古今来侠客义士的不幸，也就是那班无聊作者的不幸了。但是话又说回来，说部中也未尝无佳构，像《水浒传》（该书记述一百八人，有声有色，不外行侠作义，仗义疏财。而沧州横海郡之小旋风柴进门罗天下士，正和战国四豪，鸡鸣狗偷亦列幕下同一景况，故著者亦以《水浒传》为侠义小说之一种）、《龙图公案》（一名《侠义传》，该书以包拯为纲，以七侠五义等人为目，俗称《七侠五义》，又名为《五鼠闹东京》，曾经俞曲园评过，推为侠义说部中之空前佳作）等书，何亦非士林所称道呢？这也不过人以书传，视作者的笔墨如何罢了。　　晚近世风不古，人心式微，小子尝发痴想，以为如是史迁生于今日，不知要生何感想。因将《龙门游侠传》翻阅一过，稍舒胸中郁闷之气，因此却又发遐想，以为上下五千年，纵横数万里，定有那无名的侠义、失传的英雄，可惜无人为之传载，致令将若辈的可泣可歌之事实、可惊可敬之境怀湮没无闻，亦是意计中事，可以断言的。不过予生也晚，未及闻见罢了。　　当今之世，上无道揆，下无法守，萑苻满地，哀鸿遍野，欲于这茫茫人海中，求一黄衫客，亦不可复得。今不如古，可深浩叹。再想到技击一道，乃是吾国的国粹，自越王勾践矢志沼吴之后，用文种之谋，聘请南林处女楚人陈音，教授剑术技击等项，是为技击滥觞之始。及后达摩东来，张三丰后起，中国技击内外家互重，南北派分沟，技击一道，遂大昌明。降至今日，宜乎以尚武精神，执全球牛耳了。谁知却又大谬不然，外人讥诮，称为东亚病夫，事实与理想背道而驰，尤可浩叹的了。想到这里，便思击案而起，投笔从戎。再一想，手无缚鸡之力，胸无斗筲之才，从军又有何益？还不如摭拾旧闻，编为说部，补前人游侠传记之遗憾，期我武捍卫于后世，从事于我的笔墨旧生涯是正经。因此握笔伸纸，就茜纱窗前，洋洋洒洒，写出这部评话来。并非作者自夸，小子这本书，实堪说得寓惩劝于字里行间，振尚武于笔尖腕底，而情节冗繁，人物绮丽，尤其余事呢。　　看官，你道怎么一回事？且听在下从头道来。正是：　　龙门游侠消块垒，张相虬髯警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