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豹斑——不起眼的交流,不经意的发现(再续)

**章文明交流视野下的古楼兰及其周边 ——汉晋时期的楼兰遗物中所见文化因素分析 楼兰是西域古国名，都楼兰城，曾经为丝绸之路必经之地，现只存遗迹，地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音郭愣蒙古自治州若羌县北境，罗布泊的西北角、孔雀河道南岸的7千米处。本文着重对楼兰及其广大的周边地区经过考古发现的各类遗迹与遗物进行梳理和初步的整理，论述古楼兰及其周边地区在“丝绸之路”上的作用及中原王朝对西域的经略。 楼兰**次出现在中国文献中，是在汉文帝四年（前176年）。当时，匈奴冒顿单于致信汉文帝，表示西域二十六国已经归属匈奴，其中就包括楼兰。据《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记载：“其明年（即汉文帝四年），单于遗汉书曰：‘ 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以为匈奴。’①张骞出使西域后，在给汉武帝的报告中也提到楼兰，据《史记》卷一百二十三《大宛列传》记载：“楼兰、姑师邑有城郭，临盐泽。盐泽去长安可五千里。”② 《汉书》卷九十六上《西域传上》记载：“元凤四年（前77年），大将军霍光白遣平乐监傅介子往刺其王。介子轻将勇敢士，赍金币，扬言以赐外国为名。既至楼兰，诈其王欲赐之，王喜，与介子饮，醉，将其王屏语，壮士二人从后刺杀之，贵人左右皆散走。介子告谕以‘王负汉罪，天子遣我诛王，当更立王弟尉屠耆在汉者。汉兵方至，毋敢动，自令灭国矣！’介子遂斩王尝归首，驰传诣阙，悬首北阙下。封介子为义阳侯。乃立尉屠耆为王，更名其国为鄯善，为刻印章，赐以宫女为夫人，备车骑辎重，丞相将军率百官送至横门外，祖而遣之。王自请天子曰：‘身在汉久，今归，单弱，而前王有子在，恐为所杀。国中有伊循城，其地肥美，愿汉遣一将屯田积谷，令臣得依其威重。’于是汉遣司马一人、吏士四十人，田伊循以填抚之。其后更置都尉。伊循官置始此矣。鄯善当汉道冲，西通且末七百二十里。”③ 大约在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泰常七年（422年）以后，鄯善国（楼兰国）逐渐南移，在其*为强盛之时，先后吞并了婼羌、小宛、精绝、且末等国，成为西域七强之一，直至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太平真君九年（448年）被北魏所灭。前后经历了600余年的古楼兰国（鄯善国），至此灭亡。 从文献记载来看，楼兰（鄯善）曾经是“丝绸之路”上咽喉要地，现列举两条史料如下。 (1)《魏略 西戎传》记载：“从燉煌玉门关入西域，前有二道，今有三道。从玉门关西出，经婼羌转西，越葱领，经县度，入大月氏，为南道。从玉门关西出，发都护井，回三陇沙北头，经居卢仓，从沙西井转西北，过龙堆，到故楼兰，转西诣龟兹，至葱领，为中道。从玉门关西北出，经横坑，辟三陇沙及龙堆，出五船北，到车师界戊己校尉所治高昌，转西与中道合龟兹，为新道。”① (2)《隋书 裴矩传》记载：“撰《西域图记》三卷，入朝奏之。其序曰： 发自敦煌，至于西海（地中海），凡为三道，各有襟带。北道从伊吾，经蒲类海铁勒部，突厥可汗庭，度北流河水，至拂冧国，达于西海。其中道从高昌，焉耆，龟兹，疏勒，度葱岭，又经钹汗，苏对沙那国，康国，曹国，何国，大、小安国，穆国，至波斯，达于西海。其南道从鄯善，于阗，朱倶波、喝磐陀，度葱岭，又经护密，吐火罗，挹怛，饥延，漕国，至北婆罗门，达于西海。其三道诸国，亦各自有路，南北交通。 故知伊吾、高昌、鄯善，并西域之门户也。总凑敦煌，是其咽喉之地。”② 一、楼兰及其周边与作为文明中介的贵霜帝国 罗马帝国曾经想直接与中国进行交往，但都由于横亘在罗马帝国和中国之间的安息、贵霜帝国所阻隔（图1-1)，而不得直接交流。据《后汉书》卷八十八《西域传》记载：“其王（大秦国国王）常欲通使于汉，而安息欲以汉缯彩与之交市，故遮阂不得自达。至桓帝延熹九年，大秦王安顿遣使自日南徼外献象牙、犀角、玳瑁，始乃一通焉。”③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希腊罗马文化通过贵霜帝国影响塔里木盆地周边地区，显示了贵霜帝国在这一交往中的重要性。 从阿富汗贝格拉姆储藏室发现的来自罗马、印度、中国几大文明之地的各类器物来看，贵霜帝国在丝绸之路上起着重要的中介作用，同时也是一个奢侈品集散地。新疆出土的一些与贝格拉姆储藏室出土物相似或者一致的来自古罗马和印度的遗物，大体上应该是经过贵霜帝国的中转而抵达的，这也是贵霜帝国位于罗马与中国之间的地理位置决定的。直到7世纪之时，这里仍然起着这样的作用，玄奘在其《大唐西域记》卷一“迦毕试国”条云：“异方奇货，多聚此国。” ① (一）楼兰的遗迹与遗物中所见贵霜、希腊罗马的文化因素 在文字上，楼兰及鄯善使用怯卢文，明显受到了贵霜的影响，反映了贵霜帝国对于古楼兰和鄯善的影响。怯卢文的传来并得到使用，与佛教传来的意义是一致的，是文化交流和影响的结果，或者说是强有力的影响的结果。关于此，林梅村先生有撰文论述②，此不赘述。 1980年，在楼兰古城遗址发现1枚贵霜铜币，直径2.7、厚0.3厘米，重16.3克，属于阎膏珍（Vima　Kadphises)时期的铸币①(图1-2-1)，年代在1一2世纪。同类的阎膏珍铜币在乌兹别克斯坦也曾出土，直径2.73—2.79厘米②（图1-2-2) 赫尔墨斯（Hermes)，希腊神话人物，十二主神之一，宙斯与迈亚的儿子。在希腊神话的众神中，他是第二年轻的。他是众神使者，风雨、商业与偷盗之神。曾因为偷吃了太阳神阿波罗的牛而与阿波罗起争执。斯坦因在楼兰古城LC墓地发现了一块东汉时期的缂毛残片，其上有双蛇杖和人头像③（图1-3)，根据双蛇杖与头像的配置，学术界已经公认其为希腊神话中的赫尔墨斯，而且被作为希腊文化因素在新疆传播的重要证据之一。在罗马神话中，赫尔墨斯被称为墨丘利，是商业之神。既然是商业之神，那么在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上出现其形象，正好说明活跃于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可能曾经以之作为自己的保护神。 楼兰古城东北的LE古城墓葬中发现的宴饮图中，有一人物坐像①（图1-4-1)，其手持的高足杯应该是罗马玻璃杯，其形制与贝格拉姆储藏室中出土的罗马玻璃杯基本一致②(图1-4-2)。 楼兰古城遗址采集到一片玻璃碎片③（图1-5-1)，虽然残缺不全，但其腹部的装饰与贝格拉姆储藏室出土的罗马玻璃杯腹部的装饰非常相似④（图1-5-2、3)。 (二）楼兰周边等地区所见的贵霜的中介作用 1.人面或者人头形器 希腊、罗马不仅创造了众多的神话和神祇，而且擅长将神话中的神祇以雕像形式表示出来，更喜欢以各类人物形象及故事装饰器物。在公元前4世纪的雅典，装香油或者香水的人头形壶或瓶较为流行，而且常常将其制作成雅典娜等的形象，如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收藏的1件在雅典制作的雅典娜形人头陶瓶（图1-6)，年代在公元前400—前375年①。还有一些陶壶或瓶则制作成波斯人或黑人头像，如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收藏的面部呈惊愕样子的波斯人头形陶瓶（图1-7)、双人面（一面为希腊女性，一面为黑人女性）形陶瓶②（图1-8)，这两件人头形瓶的制作地均在雅典，其年代分别为公元前420—前410年、公元前460—前450年。有些器物则直接制作成胸像的样式，如胸像或头像形状的壶或者砝码等，这类器物在阿富汗贝格拉姆储藏室曾经有发现，如贝格拉姆储藏室F10出土青铜女子头像形瓶，高10.6厘米（图1-9-1)；F10出土2件雅典娜胸像形青铜砝码，一件高8.9厘米（图1-9-2)，另一件高9.8厘米③（图1-9-3)。另外，在贝格拉姆储藏室还出土2件青铜砝码，一件为人物形青铜砝码，高8.4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