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扣

大金土司的册封礼 2003年的春天像是被谁诅咒了一样，梨花逢雪，花都没有完全打开便随冰雪纷纷落了下来，花水混合落在泥泞的地上，样子极为难堪。我鬼使神差地随一群人上了嘎达山，嘎达山不通车路，吃用都靠牛马驮，一行二三十人紧跟在牛马的身后，以考察的名义向原始森林进发。 路边有蛇，碧绿的颜色，同松树上的松萝一起垂在半空中，吐着长长的信子，一不小心人就触到了那些悬在半空的蛇，蛇并不动弹游离，只是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这些不速之客，任凭他们惊叫的声音穿透空山。 地上腐朽的叶子发出难闻的气味，并没有路，一行人行走在丛林中艰难跋涉，用来做手杖的树枝长着人手一样的形状，像残肢。 步行近三小时才到嗄达山顶，在能容二三十人住宿的巨岩下投宿，身下铺了当地导游新砍来的松枝当作棉絮，每个人都领到一床驱寒用的薄被。简单的晚餐后有人在岩石下烧起了火，火焰很快被岩顶打压回来形成挥之不去的、环绕的青烟，盘旋在洞内久久不肯离开，呛得人连连咳嗽。五十斤青稞酒搁在岩洞的角落里，酒提子搭在塑料桶上，男人们都去舀酒，然后围着火喝酒。我当然也去舀酒了，我怕反复去舀会被男人们笑话，所以一次就把纸杯装满了，我们围着火堆喝酒，说酒后才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人有睡意。 一纸杯喝完以后，我又悄悄起身为自己添了第二杯，我想我能喝三杯的，后来是不是喝了三杯呢，我就忘记了。再后来，我独自走出了岩洞，至今我都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好大好圆好亮，原谅我词库的匮乏吧，当我只能用这样的词语描绘当晚的月亮时。我当时唯一的念头是，这样的月光不用来谈恋爱真是可惜了，又落俗套了吧，谁说白月光一定适合爱情，撞见鬼也是常有的事，比方说我，不是在比月光还白的瀑布下遇见了头发比月光还白的老奶奶，她一句，你来呐，仿佛是终于等到的自然随意，我摇摇头，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是的，瀑布下的石头上一位老奶奶安静地打坐，石大如席，老奶奶嘟嘟嘴示意我坐下，老奶奶说她是大金土司莎罗奔的后代，愿意同我讲一讲她和她的故事，于是，在凉凉的夜风中，时光回流，故事便在老人颤巍巍的声音中拉开了帷幕…… 清雍正元年（1723年）的春天，梨花漫卷金川的时节，大金土舍莎罗奔迎来了他一生中*为重要的日子，从土舍变成土司，自此，成一方霸主。 说起这个变化，莎罗奔*要感谢的人就是四川提督岳钟琪了。著名的平叛青海羊峒之战，岳钟琪随年羹尧以五千精兵歼敌十万，成了历史上以少胜多的经典案例。而莎罗奔有幸带领五百藏兵参加平叛之战，并以自己独特的精明善战和深谙藏人用兵习性，立下了些许功劳，赢得了岳钟琪的认可。 又恰逢小金土司张扬跋扈，四处攻城略地，频频制造事端，扰得四邻不安。 岳钟琪借机向雍正皇帝上奏：“大金川土舍莎罗奔，曾因出兵羊垌著有微劳，请给以安抚职衔，分小金川土司之势。” 雍正对小金土司时常劫掠侵占其他土司、土舍、土目的地盘时有耳闻，为免去弱肉强食的纷争现象，遂答应了这份请求。 大金土舍由此变为大金土司，从此，各君其君，各子其民。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