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无根

一 一间土木结构的教室静悄悄的，只有女老师柔婉动听的语音。 丁晴低头瞟了一眼手表，温柔地把眼前衣着陈旧的每位同学凝视了一遍，用缓慢轻柔的语气说：“同学们，这是我给你们讲的*后一节课。现在剩下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了。在短暂的时间里，我把*应该讲的说一说，也算是对你们尽*后的一点责任吧。” 丁老师轻轻弹了弹手指上彩色粉末接着说，“你们即将学完小学全部课程，参加初中升学考试。我有理由相信，你们每一位同学必然会以良好的考试成绩取得升学资格。令我担忧的是，你们中的一些同学，也许不能走进中学校门。人生的路程十分遥远。我衷心希望这些同学在未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决不能放弃学习机会。只要你们渴望读书，又有足够的执着和耐心，就一定去试一试。希望你们不断地积累知识。有了知识就有了智慧；有了知识人生就多了一种选择，多了一条改变自己命运的途径。” 清脆的下课铃声打断了丁晴的话，她捧起教科书，用明亮柔和的目光环视了一下这里的一切，然后在同学们的“老师再见”声中，迈着轻捷的脚步走出教室。 遥辰放学回到家，坐在果实累累的树下，脑海中浮现出丁晴老师的身影。 他读四年级时，学校来了一位女孩，唇红齿白，面目清秀。当她捧着课本**次出现在教室时，遥辰知道她将成为他们的班主任。她的口音与众不同，标准的北京语音。大家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从大都市来到这个自然环境非常差的乡村任教。 丁老师不但课文讲解得十分透彻，而且善于调动同学的注意力和兴趣，还教给孩子们一些学习方法。一个学期结束时，这个班里学生的平均分数提高了许多。 过去，遥辰小脑袋里装的是村里的人和事，还有那个黄土山坡，那条潺潺流水的小河和弯弯的小路。 丁老师担任他们班主任后，遥辰和同学们一样，在她那里知道了许许多多小山村以外的事情。 外面的世界很大。外面的世界十分精彩。从此，遥辰不但在学习上有了追求目标，还有了一个梦想。 遥辰生活的地方偏僻、落后。像他这样贫寒人家出身的孩子是难以实现自己梦想的。 在他要升入五年级的那个夏天，父亲有了深思熟虑的打算。他让遥辰终止学业，回家务农。 父亲的道理居然如此的简单明了。他说：“能写信，会加减乘除就够用了。”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儿子已经成长为半个劳动力了，要为这个家庭分担一些负担。回家挣工分是眼前*实惠的事情。 一天，遥辰从别人那里知道父亲打算让他回家挣工分的事。 这使他十分着急。急，有什么用呢？他得想办法！动摇父亲的这种想法。 遥辰想到了与父亲要好的几个人。他选出其中的两个人。他俩都是他同学的父亲。没多久，两位同学回来告诉他，他父亲不买账，非常冷淡而坚定地拒绝了遥辰继续上学的事情。遥辰听完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副蔫不唧儿的样子。这个年龄的孩子遇到这种事儿，能有什么法子呢？ 使遥辰意想不到的是，一个星期天的中午，丁老师走进他的家门。 在外面玩耍的他，回家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丁老师柔和的语音。他不晓得丁老师为什么要来自己的家，也不知道此时她和父亲在说什么事情。 天朗气清，凉风游至。 遥辰站在窗外，屏息倾听。 父亲说话粗声大嗓。丁老师语气始终亲切、柔和。遥辰的小脸蛋儿起着变化。一会儿露出笑容，一会儿一副紧巴巴的样子，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又有几分激动。 父亲说的话储存在他脑海里的并不多。丁老师说的那句话，却给他留下镂刻不灭的记忆。那句话是“孩子不应该肩负起与他这个年龄段不相符的担子。他正是人生学习知识的黄金时间，是奠定他未来良好生活基础的年龄”。父亲被她的这些话说得哑然无语。父亲到底同不同意他继续上学，遥辰在他俩的对话中并没有找出答案。 丁老师和父亲的促膝长谈终于结束了。遥辰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外。 他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他听到脚步声，佯装刚从外面回家，蹦蹦跳跳地与走出门的丁老师打了个照面。 他问了一声“丁老师好”，就迫不及待地把目光落到丁老师脸上。他想要在丁老师的神情中找出答案。 刹那间，他的心咚咚咚地跳动得很快。 丁老师的脸庞并没有写出答案。 丁老师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看了一眼他的父亲说：“这个孩子很聪明。”令遥辰有些失望，丁老师说了这么一句就停顿下来。 丁老师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他父亲说了声再见，然后沿着田间小径向学校的方向匆匆而去。 丁老师来家里以后的一段时间，遥辰的父亲再没有说加减乘除的话题。遥辰的脑海里也不再转动继续上学的事。 也许是一种感恩的体现，也许是一种求知欲的激励作用，遥辰的学习成绩不断上升，一直到班里的前三名。他在其他方面的表现也不落伍。被选为班长。 要离开这座学校了，与曾经谆谆教导他们的老师要分别了，遥辰心田泛起依依之感。他是这个班里的班长，他想着，应该给丁老师送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