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作家精品·小说卷——一念悠起

她起了个大早，出门一看，是个雨天。乌蒙蒙的天色，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凌厉的寒风，一阵紧一阵地穿梭，密密的雨点，飘飘洒洒从天空一泻而下。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 一周前，林子珊接到人事局打来的电话，通知她某年某月某日上午去疾控中心报到。兴奋之余，即刻在网上查询出行路线。她住的地方，距离疾控中心大概二十里路程，有公交车，但没有一辆直达的。乘坐出租车，打车费在三十元左右。 如果天气好，林子珊打算坐公交车，虽然其间要转一次车，路上花费时间也长一些，但车费只要几元钱。能省就省一些，至于时间，没关系，她可以起得早一点，或更早一点。 但今天是个雨天，她选择了打车。只是雨天打车不好打。许多上班族，或者要出门的人，都和她一样的想法。 马路上，一辆辆出租车疾驰而过，车上的顶灯，无一例外，都闪耀着红色的“有客”两字。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仍不见有空的出租车经过。 林子珊心下着急，如果出租车一直等不到，岂不要错过报到时间了？算了，还是坐公交车吧，要坐，赶紧趁早，不然，坐公交车也要迟到了。于是快步走到公交站头儿，乘车、下车，转车，再下车。一路颠簸，又步行了十多分钟，一个多小时的路途辗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风雨天出行，身上的衣衫、脚上的鞋袜免不了被打湿，尽管有雨伞遮挡，但柔软的伞柄，哪架得住狂风暴雨的肆虐？林子珊簇新的米色风衣，在雨水的吹打下，袖管和前身印染成了水灰色。黑色的皮鞋，被飞溅的泥浆，泼成了大花脸一般。此刻，她的心情，也如同深冬的雨天，阴郁、湿冷。 她站在新单位大门口，一边用纸巾擦拭脸上残留的水渍，一边观察新单位的全貌。一幢五层大楼，坐落在林立的高楼之间，面积在五六千平方米左右，比原先工作的地方要小一些，相当于医院的住院楼那般大。 大楼内外，一片宁静，唯有雨珠落在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溅起的水花，变成了一个个小水泡，小水泡像一顶顶透明的小帽子，小帽子又像昙花，一眨眼工夫，不见了，地面上的积水，却多了起来。 单位的大门，由六扇落地玻璃门合成，玻璃门被擦拭得很明亮，像一面洁净的镜子，清晰地映出她狼狈的模样。门内是个大厅，大厅一角摆放着一圈座椅，六人座的排椅，有四排，搭成了一个正方形。 朝大门一侧的座椅后面，摆放着三盆虎尾兰，虎尾兰的叶子，有几片已发黄，无精打采的，少了一些生气。大厅，空荡荡，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林子珊疑惑间推门而进，想寻个人问问，新来的人员，去哪里报到？她在大厅内又站了一会儿，依旧不见有人，便往楼梯口方向走去，准备上二楼。 这时，靠近大厅东侧的一间门房，慢悠悠走出一人。 来人身着保安服，四五十岁左右年纪，中等个儿，国字脸，浓眉大眼，肤色微白。穿着的保安服，表明了此人的身份。 他叫住了准备上楼的林子珊，带着审视的目光，问：“你找谁？有事吗？”边问，边上下左右打量。 林子珊见是保安，赶紧回答：“您好，师傅，我叫林子珊，是新来的。请问，我该去哪里报到？” 保安一听是新同事报到来了，即刻，换了一副和悦面容，笑着说：“人事科人还没上班。我们单位九点上班，现在刚到八点，你来早了。在那儿坐着等吧。到时，我叫你。”说着，朝大厅摆放一圈排椅的地方指了一下。 林子珊恍然大悟，怪不得偌大一个单位，竟然不见一个人影，原来，人家还没上班，原来，疾控中心是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她还以为，疾控中心是和医院一样的作息模式。 她歉意地朝门卫笑了笑，说：“麻烦了，谢谢您。”便走向门卫指的地方，那围成正方形的一圈排椅，坐了下来。 落座不久，一阵饥饿感袭来。早上出门早，没来得及吃早饭，等公交车时，就在站台附近的路边点心摊，随意买了些。因为赶路，没心思吃，当时也不感觉饿。 林子珊从背包里，取出早点，一边吃，一边等。 门卫很热情，端来一杯热水，递给林子珊时，作了自我介绍。他说：“我姓宋，你叫我宋师傅就行，大楼里的同事都这样叫。以后有修修补补的，尽管来找我。” 林子珊感激地说了几声“谢谢”，眼睛前面好似有一团热雾升起。一杯水，对宋师傅而言，纯属举手之劳，但就是他不经意的一个小举动，温暖了初来乍到、内心又些许忐忑的林子珊。多年以后，她依旧清晰记得，报到时宋师傅的杯水之情。 前天，科室同事为她设宴饯行。席问，有同事善意提醒：听说机关性质的事业单位，人际关系有些复杂，要么有深厚的背景，要么有卓越的才能。子珊，你要留个心眼，三思后言，多做事，少说话。 同事的话，或许是实情。机关，或者行政性质的事业单位，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得了的。 林子珊想起两个月前，她的报考历程，至今心存恍惚，心有余悸。考试经历，犹如赵子龙过五关、斩六将那般的跌宕起伏。她报考的岗位，有二十人报名，但录取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