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精神标识研究:归来

圆明园七兽首：牵动民族情感的海外漂泊 一百六十多年前，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随着英法联军利用坚船利炮轰开中国的大门，占领北京城，被称为“万园之园”的中国清代皇家园林圆明园惨遭蹂躏。这座坐落于北京西郊，历经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五朝帝王一百五十多年才建成的皇家园林，山水环绕，风景旖旎，盛景不胜枚举。园内*大的一处体现中西文化交融、中西合璧的建筑群就是长春园内的海晏堂，其正面中门外是一个大型喷泉池，左右两侧各有石梯环绕；南北两侧分列十二个石台，台上坐着富含中国元素的代表十二时辰的十二生肖像，南侧分别为子鼠、寅虎、辰龙、午马、申猴、戌狗，北侧分别为丑牛、卯兔、巳蛇、未羊、酉鸡、亥猪。大半生居住在中国的意大利画家郎世宁正是圆明园中的十二生肖水法，也就是著名的水力钟的设计者，他对中西文化的理解使得这座水法兼顾东西方建筑与文化之精髓，令人叹为观止。据说，这座水法的喷水工作是由分别代表每个时辰的十二生肖完成的，每到一个时辰，代表这个时辰的动物铜像就会从口中喷出水来；正午十二时，十二生肖像则同步喷水，气势宏大，蔚为壮观。 当年，圆明园中的西洋楼工程全部竣工时，曾吸引了大批宫女和太监。这些会喷水的兽首人身的铜像神态表情各不相同，铜像中连接着喷水管，每隔一定的时辰，便有不同的生肖头像开始喷水。可令人颇感意外的是，喷泉建成后仅三年，乾隆帝就下令将提水机废弃，改为人工打水。他虽然对西方的新奇玩意儿颇感兴趣，但始终觉得那些只是雕虫小技，容易使人玩物丧志。尽管如此，海晏堂和南北十二石台上的十二生肖像一直完好地保存着。1860年，英法侵略军攻占了圆明园，园中大量珍宝或被焚毁，或被劫掠到海外，其中就包括海晏堂前的十二生肖铜像。由于十二生肖铜像体型巨大，不便携带，野蛮的侵略者就将十二生肖的头部一个个生生地锯断劫掠西去。此后的一百多年里，这些兽首杳无音信。 直到1985年，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座私人花园，一个中年男人连续几天都盯着花园水池旁的一个虎首和一个马首的铜像，一站就是大半天，不忍离去。终于，他敲开了花园主人的大门，表达了自己对花园中那两个兽首铜像的喜爱之情，希望主人能够割爱。主人将其邀请进屋后，他竟然在不经意间又发现了主人浴室中用于挂浴巾的一个牛首的铜像。索性，他便提出了欲购买三个兽首铜像的请求。花园的主人对这个不速之客的来访颇感意外，对其提出的要求一头雾水，但是面对如此诚恳的请求只好应允下来，*终以每尊一千五百美元的低价出手了这三件兽首铜像。他并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其实是美国一家古董店的老板，他经过几日的反复观察发现，这三个铜像不仅是货真价实的古董，而且来自地球那一端的中国。它们正是一百多年前中国的皇家园林——圆明园中赫赫有名的十二生肖铜兽首。这个美国商人竟然在一次随意的闲逛中就慧眼如炬地发现了牛、虎、马三个铜兽首。 继而，从1987年到1989年，这三件圆明园兽首铜像相继出现在纽约和伦敦的拍卖会上，全部成功拍卖，拍得兽首的是一个中国人——原中国台湾寒舍集团的董事长蔡辰洋。自从当年圆明园十二生肖兽首一露面，国人又重新关注起这批颇具历史意义的文物，纷纷积极打听它们的下落。其中，位于中国北京的保利艺术博物馆誓要找到这些头像。然而，当保利艺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找到蔡辰洋时，他早就将它们转让给了台湾的其他收藏家。原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在瞬间熄灭了。大家再次陷入等待之中。 2000年4月，突然从香港传来一条惊人的消息：两名收藏了十二生肖兽首的收藏家打算在佳士得和苏富比拍卖会上拍卖牛首和虎首。据传，沉寂已久的猴首也将在佳士得拍卖会上出现，同时上拍的圆明园流失文物还包括清乾隆款酱地描金描银粉彩镂空花果纹六方套瓶。这样一来，1860年英法联军掠夺出境的四件圆明园文物即将被佳士得和苏富比拍卖行公开拍卖的消息不胫而走，中国社会各界反响强烈，纷纷表达了对两家国际拍卖行的不满和愤怒之情。2000年4月20日，中国国家文物局正式致函香港苏富比和佳士得拍卖行，要求他们停止公开拍卖这些被掠夺的中国圆明园文物。国家文物局官员在新闻发布会上指出，这些文物在法律上的性质是战争期间被掠夺的文物，关于这一类文物的归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1995年提出了一个现代国际法原则：任何因战争原因而被掠夺或丢失的文物都应归还，没有任何时间限制。1996年，中国政府签署了《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关于文物被盗或者非法出口文物的公约》 （Convention on Stolen or Illegally Exported Cultural Objects），郑重声明：中国保留对历史上被非法掠夺文物的追索权利。然而，两家拍卖行对中国政府的声明置若罔闻，毅然决定如期举行拍卖。香港市民反映*为强烈，认为这些文物见证了中国屈辱的历史，拍卖行的行为损害了中国人民的尊严。他们在拍卖行门前举行抗议活动，希望特区政府果断出击，通过司法程序收回相关文物。法律界人士认为，只要在拍卖前能够提供有效证明，证明文物的归属权属于中国就可以阻止拍卖。 *终，在各方努力均告失败的不利形势下，拍卖会如期举行，香港一时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4月30日下午，佳士得拍卖行首先开拍猴首，起拍价是二百万港币。场内气氛热烈，买家举牌频繁，你争我夺。一位留着平头的男士格外引人注意，他坚毅的目光透露出志在必得的决心，每次加价都在二三十万元，令在场的其他买家惊叹不已。他就是来自中国北京的保利集团代表易苏昊。此起彼伏的叫价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大部分买家偃旗息鼓，场上仅剩易苏昊和一位着灰色套装的女子，后者由买家电话遥控叫价。两人决战到第二十五次出价时，易苏昊叫价七百四十万港币，对手终于败下阵来，不再回应。猴首的拍卖争夺得十分激烈，短短两分钟内，价格涨了两倍多，令人颇感意外。其后出场的牛首铜像也以二百万元起拍，首先应价的还是易苏昊，而对手也还是那位女士，通过电话遥控的买家一直死咬住不放。一分钟内叫价二十一次后，*终保利集团再度获胜，以七百万元将牛首收入囊中。会后，易苏昊也表示，参加竞投主要是因为这两件文物关乎中国人民的情结，使中国人想起了伤心往事，竞投国宝也是不希望国宝外流。 5月2日，继香港佳士得拍卖公司拍卖圆明园的两件文物后，苏富比拍卖行再度拍卖另两件圆明园文物。由于前两日的竞拍，世界目睹了中国人势如破竹的气势，随后的拍卖形势很可能难以把控，但保利集团已经做出不惜一切代价收回国宝的决定，誓要维护民族尊严。5月2日下午的拍卖中，虎首起拍底价为三百万港元，竞争态势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七八分钟内共有三人参与叫价，此起彼伏叫价多达三十七次后才宣告尘埃落定，*终以一千四百万港币成交。三件兽首以总价两千八百四十万元结拍。其中，牛首七百万，猴首七百四十万，虎首一千四百万。三件圆明园十二生肖兽首在经历了百余年的海外漂泊后重归故里。易苏昊在拍卖会后对媒体表示，所有这些文物一定要拿回去留给我们的子孙后代，让他们勿忘国耻。他说，自己事先并无打算竞投国宝，但被场外香港市民对拍卖事件的愤慨抗议所感动，继而激发起民族情感，遂毅然决定竞投。他直言：“我们不买，谁买！我们不拿回去，谁拿回去！”这就是一个中国企业家的民族情结和社会责任感。面对拍卖场上瞬息万变的竞拍形势，易苏昊始终坚定信心，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了一位良心企业家的使命担当。如今，这些珍贵的铜兽首均被收藏在保利艺术博物馆。兽首表面的每一道伤痕都在向人们诉说着当年被外国侵略者野蛮劫掠、四处漂泊的过往。今昔强烈的对比怎能不让人感叹！ 圆明园牛首、猴首、虎首通过拍卖方式回归祖国后，抢救国宝的脚步不曾停歇，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积极投身到新一轮寻找其他圆明园生肖兽首的战斗中。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由中华社会文化发展基金会与中国文博界专家学者、社会知名人士共同倡议组建，于2002年10月18日正式宣告成立，是中国国内**个以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为宗旨的民间公益组织。自成立之日起，专项基金得到了社会各界，尤其是企业和媒体的拥护和支持，其**个捐赠者就是中国保利集团公司。经过仔细梳理各种渠道获得的信息发现，猪首当年曾在美国纽约州立博物馆展出过。然而，当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基金的工作人员千里迢迢赶到地球的另一端却没有见到猪首。纽约州立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解释，猪首当时只是在这里借展，它的主人实则另有其人。多日的奔波所取得的成果竟然只是一个误会，历史仿佛再次和中国人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大家一时间都有些心灰意冷。但作为中国人，必须找到国宝的使命感再次召唤他们踏上征程，开启了新一轮的寻找。也许是执着推动了进程，几经辗转，他们终于在美国找到了猪首的收藏家。但是，这位藏家并不愿意出售转让猪首。这意味着，猪首若想回归，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基金的工作人员在半年的时间里不断与藏家沟通，多次登门拜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反复强调——这是中国圆明园的文物，应该回到中国，那里才是它的家。也许是中国人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了收藏者，他在2003年的夏天允许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基金先把猪首带回中国，鉴定后再决定取舍。于是猪首便被携往保利艺术博物馆。这件猪首的形态和我们传统概念中猪的形态有很大差别，鼻子、嘴十分突出，面部两侧长着两颗獠牙，眼睛小，脖子长，酷似野猪。唯独那一对宽大而耷拉下来的耳朵与我们常见的猪毫无二致。为了尽快知道真伪，保利艺术博物馆迫不及待地请来多位专家对其进行鉴定。当时定下的策略是，只要有任何一位专家对猪首持不置可否的态度，他们便立即放弃购回这件文物。经过多方面、多角度的鉴定，专家们都不约而同地认定这件猪首与保利集团此前买回的三件兽首基本相同，同属圆明园大水法丢失的十二生肖系列。为确保鉴定结果万无一失，北京大学的专家还运用先进仪器对猪首进行了微量元素检测和分析，得出的结论令人欢欣鼓舞——所有专家都认为猪首与保利珍藏的另外三件兽首的成分几乎一致，确为真品无疑。 鉴定结果确定猪首为真品后，大家都十分欣慰，所有人的努力没有白费。但是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猪首的收藏家开价六百万元人民币，而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基金可供调用的资金十分有限。正在大家为无力购买猪首焦头烂额之时，一位特殊客人的出现解了燃眉之急。他就是澳门地区著名企业家、爱国人士何鸿燊先生。何先生于2003年7月在北京参观保利艺术博物馆**次见到从海外抢救回归的圆明园十二生肖兽首中的牛首、猴首和虎首时，就被深深吸引。这次来访，身边人向他提及了目前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基金所面临的困境，希望何鸿燊先生出手相助。何先生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他信守承诺，于2003年9月向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捐款六百多万元人民币，从海外购回了圆明园猪首铜像，并且十分慷慨地把它捐给了保利艺术博物馆。何先生虽长年身居澳门，却心系祖国，在国宝流落海外亟待抢救之时，义不容辞、争分夺秒地捐款支援；文物购回后，也并未据为己有，而是慨然捐出，体现了一位澳门企业家伟大的爱国情怀和舍我其谁的社会担当。他的豪迈义举不仅感动了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基金的工作人员和保利艺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为所有关心和关注国宝回归的中国人树立了一个不计个人得失、一心抢救国宝的光辉典范。猪首的回归历经波折，耗时更长，凝聚了无数爱国人士的心血，牵动着每一个中国人的心弦。十二生肖兽首中的四个已经回到了祖国，国人不免思量其他八个铜首像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