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往事系列:女主临朝----狸猫何曾换太子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因为我们的文献记载非常丰富，所以这些故事也得以流传。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问题是，自古以来有多少人翻阅古籍呢？古代的识字率本来就不高，能读史书的都是读书人，但他们所占的人口比例相当小。到了现代，我们基本能实现扫盲了，但愿意阅读古籍的人依然很少。然而，中国人对很多历史故事依然耳熟能详，因为除了文献记载之外，还有很多口耳相传的作品，包括戏曲、小说等。说起小说，自宋以后有很多街头说书的人，他们所讲的故事后来逐渐形成文字，或成为话本，或搬上舞台变成杂剧，而它们的故事来源，很多都是经过演绎的历史故事。比如著名的《三国演义》，就是以三国时期的历史为蓝本，而《水浒传》的故事，也是基于北宋的农民起义。不可否认，这些历史故事能给当时没有读过书的普通民众普及一些历史知识，并传达与当时社会相符的价值观；但它们都是经过“演绎”的，当中有一些甚至只是借用历史人物的姓名，但其中故事与这些人物并无关系。于是，问题来了：由于这些故事中的人物大多是历史人物，不明真相的群众就会把它们看作真正的历史，从而让一些历史人物在民间蒙受不白之冤。例如《杨家将》中的潘仁美，《三侠五义》中的庞太师，他们都以反面人物的形象出现在小说中，但事实上，前者并没有迫害过杨家众人，而后者乃是北宋历史上的名臣。 我这本书的主角是北宋著名的女主，宋真宗的皇后：章献明肃刘皇后。跟庞太师一样，她也出现在《三侠五义》当中，且为了突出包拯公正严明、不畏强权，她也被这部小说塑造成一个刻毒的女人，而关于她的故事，就是著名的“狸猫换太子”了。既然如此，我就先简单讲一下这个故事，以作为全书的引子。 话说北宋真宗年间，中宫已经虚位多年，真宗皇帝身边有两位妃子：刘妃和李妃。二人当时都怀有身孕，于是真宗当众宣布，谁生下太子，谁就正位中宫。刘妃害怕李妃生得儿子，从而得宠，于是与宦官郭槐合谋，在李妃生产当天，用一只剥了皮的狸猫替换了李妃所生的皇子。真宗看见李妃所生之物，乃一只血淋淋的狸猫，于是龙颜大怒，把李妃贬入冷宫。而真正的皇子则被刘妃密令勒死，丢弃在金水桥下。奉命执行的宫女寇珠不忍皇子身死，于是让宦官陈琳偷偷把他运送出宫，寄养在八贤王家中。不久，刘妃也产下皇子，正位中宫。可惜的是，皇子在六岁时因病去世，真宗决定从八贤王的子嗣中挑选太子，八贤王顺势把当初李妃所生之子推荐入宫。此子途经冷宫时，在陈琳的引导下拜见了李妃，但后来却被刘皇后探知。刘皇后为防止出现意外，便以李妃心生怨恨为由，欲派人将她勒死。很早之前，陈琳已通过另一宦官秦凤告知李妃真相，李妃为了儿子的平安，不得不隐忍至今。此刻大祸临头，秦凤的徒弟余忠替李妃赴死，而秦凤则安排李妃逃离皇宫。刘皇后怕留下太多线索，伙同郭槐火烧冷宫，秦凤*终也死在冷宫之中。真宗驾崩，太子即位，是为仁宗，而刘皇后也顺理成章成为太后。此时，大宋出现了一位清正廉明的官员包拯，他在陈州赈灾时，偶遇流落至此隐姓埋名的李妃。李妃对包拯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包拯半信半疑，于是把她带回京城。李妃与八贤王之妻狄妃相认，八贤王也证实了此事，于是他们安排李妃与仁宗相见。仁宗密旨让包拯审理此案，于是包公三审郭槐，*后通过假设阴曹让郭槐招供，此事终于真相大白。郭槐*终就戮，仁宗拿着郭槐的供词去见刘太后，刘太后当场吓死，李妃终正中宫之位，成为太后。 这个故事曲折离奇，符合小说矛盾冲突的要件，更重要的是，当中角色忠奸分明，好人*终有好报，坏人*后遭报应，可谓大快人心。作为文学作品，这是非常成功的，但作为历史，这里面问题很大。这里我先不替刘皇后喊冤，而是替真宗喊冤，因为他在故事里被塑造成一个让刘妃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昏君。事实上，历史上的宋真宗并不昏庸，可不知为何，文学界对他很不友好，在《杨家将》里，他也是一个糊里糊涂的人物。当然，这个故事也并非完全没有历史依据，毕竟文学作品也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下文我们会提到，宋仁宗的确是李氏所生，由刘皇后抚养成人。再者，南宋光宗朝的李皇后，也是妒忌心重，曾迫害皇帝喜欢的妃子。而明宪宗时的万贵妃，其所作所为，更可以说与故事中的刘妃十分吻合。 可故事终归是故事，它杂糅了不同时期的历史事件，又经过不同作者的加工、演化，它不是历史事实。这一点历史学者都很清楚。我读研究生的时候，有一位女老师说她很喜欢郑少秋演的《戏说乾隆》，但她也说，她喜欢的是这一版乾隆的风度翩翩，这部电视剧已经说明自己是“戏说”，谁相信谁糊涂。确实如此，可对于很多普通民众，甚至是不研究历史的学者而言，他们未必会分得很清楚。我记得以前读过一篇管理学的文章，当中的理论分析全部基于“狸猫换太子”这个故事。对于我们研究历史的人来说，这个故事既然是假的，你凭什么保证从中分析出来的理论是真的。作为从事历史研究的工作者，我认为有必要对一些文学作品里的故事正本清源，从而让普罗大众了解历史的真实。事实上，刘皇后作为宋代**位垂帘听政的太后，在她身上发生的故事比“狸猫换太子”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