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的痛苦:精神病的历史

**章 神与魔 “魔鬼附体” 人类所患的疾病，有些是不难找到原因的，如被猛兽或狂犬撕咬，或从高处跌下，或作战时受伤造成的伤害；吃了腐烂的食物，一只毒蘑菇或受污染的饮水而引起的疾病，等等。但对一些不能直接找出原因的疾病，尤其是科学尚处在黑暗和萌芽时期的古代，也就很容易被简单地想象是不可捉摸的超自然的原因，其中*普遍的看法是相信由于神对人的惩罚，或是因为有魔鬼在捣乱。 麻风是一种古已有之的疾病，但是直到1873年或1874年挪威医生格哈德·汉森（Gerhard Hemrick Armauer-Hansen）查明它是由麻风杆菌传染之前，人们都不知道它的病因。于是，便普遍认为是因为病人犯有罪孽，引起上帝的愤怒，所以才遭到如此的惩罚。《圣经·旧约·民数记》说，米利暗和亚伦不赞成摩西娶古实女子为妻，就毁谤他。毁谤他人，违背了基督教“十诫”中的“不可做假见证陷害人”，因而使上帝感到不快。耶和华在云柱中对他们说，你们毁谤我的仆人摩西，为何不惧怕呢？随后“发怒而去”。结果，米利暗便“长了大麻风，有雪那样白”。此外，《列王纪（下）》和《历代志（下）》也都写到犹太先知以利沙的仆人基哈西由于“得财患大麻风”和犹大王乌西雅因为“干罪生大麻风”的事。 麻风倒是还有明显的体征：皮肤损伤，累及眼睛、鼻子、睾丸和咽黏膜，导致典型的感觉丧失，*终四肢变形和脱落。而另有一种疾病，病人肉体上并不感到剧烈的疼痛，却表现出并非一般人所常有的症状：痴呆、幻听、妄想、谵妄、惊厥抽缩、定向失调、行为紊乱、恐怖性错觉甚至疯癫。如今当然知道这就是精神病。可是在精神病学尚未产生，尤其是在史前的原始民族中间，对这种症状怎么会不觉得无比神奇呢？ 那可是一个“万物有灵”的时代，在那时的人们看来，威廉·塞西尔·丹皮尔在《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中说，“每一个水泉都有一个仙女，每一座森林都有一个山精”。那时的人们普遍相信这些神灵会对人类的生活甚至生命产生影响。既然疯癫，也就是精神病，实际上是由肉眼看不出的心理因素而一步步发展起来的疾病，只因找不出直接的原因，于是便更容易被简单地想象是神在惩罚患者，或是有魔鬼侵入人的体内，而当人们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得罪于神的时候，更多的情况下便很自然地会把这病归罪于魔鬼了。 医学史说道，在印第安人中间，普遍认为疾病的发生是因为高层的神的愤怒或者低层的神的坏习气造成的；阿兹特克人坚信，是有一些冷酷的神在陷害或惩罚人，才使人患上病；古代的秘鲁人也确信患病是众神对人的惩罚；古代中国人的意识中存在有“五瘟神”，肯定疾病就是它们或者病人祖先的鬼魂在作祟；巴比伦人和亚述人甚至相信每一种病都由一个鬼魔控制着；古犹太人对疾病的认识，则如《圣经》中说的，是魔鬼的作用。 法国当代著名的社会学家路先·列维一布留尔（Lucien Levy—Bmhl）在其著作《原始思维》中引用过多位旅行家的记述，证明原始民族这种有关疾病发生的神魔观念： 在老挝。“所有的病，不管什么病，从*轻的到*重的病都是由愤怒的神灵或不满意的死人造成的……傣族人的医学几乎完全不知道自然原因”。在孟买邦，柯里族（Kolies）的土人们把损害男人、妇女或者儿童以至牲畜的健康的疾病，只要是病，都想象成是恶魔或受辱的神的行动造成的。……在白尼罗河地区，“即使认为疾病不是由什么敌人的阴谋直接造成的，‘鬼魔诱惑’的观念也永远是占统治地位”……（丁由译） 总体上，对于一切疾病的产生原因，古人是这样认识的；对于缺乏物理症状的心理原因的疾病，也就是精神病的认识，更是如此。古代的欧洲人一直把癫痫称为“圣病”（sacred illness），就是因为相信此病发生的原因是神圣的“神”在起作用。位于美索不达米亚北部的古国亚述（Assyria）的一份大约公元前650年的文献，把病人出现癫痫症状归之于魔鬼的作用。这份文献这样写道： 人一旦被魔鬼附着。他就会坐了下来，左眼斜视，嘴唇起皱，唾液从口内流出，他的左手、腿脚和左侧肌肉都会像一头被宰杀的羊似的痉挛。如果附体之时人的心灵是清醒的，那么魔鬼会被赶走：如果附体之时他的心灵不清醒，那魔鬼就赶不走。 P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