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传

韦昌辉是桂平县金田村人，原名韦正，绰号“花 头鸭”，按广西俗语，是浮夸、爱出风头的意思。其 父韦源玢是个小地主，每年有两万石左右的租谷。韦 昌辉读过几年书，应过童试，却无功名，也就没有什 么地位。韦家原住王谟村，因受大户刘姓的排挤而迁 到金田，但仍受一些殷富大户的岐视。有一次，韦家 去纳粮，但未得粮单，粮官就硬说韦家没交，并三番 五次地催逼，韦家没法，只得又交了一次。为了这件 事，韦昌辉很气愤。韦源玠痛感家中无功名人才，就 想栽培韦昌辉，好为韦家挣挣门面。谁知韦昌辉偏不 争气，有一年去桂平县城应试，不但没考中秀才，还 在县里赌博，连长衫都输出去了。韦源玠没法，就花 钱给韦昌辉捐了个监生。 在韦源玢七十一岁生日这天，韦家邀请乡邻，大 摆宴席，还特意做了一块匾额，上书“成均进士”四 个字，挂在门头，炫耀乡里。成均，按《周礼》的记 载，就是古代的大学，韦昌辉既然是监生，而监生就 是中央教育机构国子监肄业的诸生，因此挂上“成均 进士”的匾额也说得过去。谁知有个好事的秀才蓝如 鉴，就是在集市上那个尖嘴猴腮的长衫青年，唆使一 个大烟鬼趁夜把匾额上的“成均”两个字挖掉了，结 果匾额上就只剩下了“进士”二字。之后蓝如鉴跑到 大湟江巡检王基处告了韦昌辉一状，王基以僭妄之罪 名将韦昌辉逮捕，敲了韦家五百两银子，才把他放出 来。蓝如鉴因举报有功，得了二十两赏银，他得银后 乐不可支，四处张扬。 黄昏时分，冯云山离开韦家返回大冲。尽管冯云 山觉得这次谈话很投机，但他没有动员韦昌辉加入拜 上帝教，他对韦昌辉的人品不太放心。他本能地感到 ，韦昌辉的眼皮遮盖住一半眼睛，同时也隐藏起一半 心术。他在大集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受了蓝如鉴的戏 弄，回到家向陌生人讲述自己遭受凌辱的经历时，却 丝毫未显现出愠怒和激愤的神色，这表明他是一个颇 能忍辱负重的人。但话语中偶尔从齿缝里挤出的重音 ．又表明他的内心潜伏着巨大的复仇力量。能把仇恨 吞到肚里的人大都是有些城府的，但这种人在吐出仇 恨时所造成的危害也极大。 冯云山转念又想，如果劝韦昌辉加入拜上帝会， 他一定会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至少在开头一段时期内 会铁了心地干，因为他想利用拜上帝会这个组织进行 复仇，再说这是个大户人家，举事时 需要这种人的 财力支持，于是决定过一段时间再来找他。 不久，冯云山又认识了胡以晃。胡以晃的先辈是 江西临江人，为仕宦之家，后迁到广西平南县八峒花 洲山，为广西少有的巨富，父亲胡琛占有的田庄跨平 南、藤县、金秀瑶山三个县区。胡以晃约有三十六七 岁，中等个子，面色微黄，高鼻梁，髭浓而髯稀。少 年时不大喜欢读书，而爱好习武，考中了武秀才，上 省应武举考试时，前几个项目都已通过，但尾试考弓 箭时因用力过猛，将硬弓拉断，结果落第。胡琛原与 八峒卓家有仇，卓家是地方上有名的土豪，与官府往 来甚密，胡以晃落第后，卓家趁机百般奚落。 ， 胡以晃骑着马路过卓家门口，卓家要他下马，胡以晃 拒 了。卓家就命家人把胡以晃拉下来，毒打了一顿 ，然后推到牛圈里，枷住脖子，用镰刀把他的半边头 发剃掉，才放了他。 冯云山知道，胡以晃跟韦昌辉一样，都是殷富之 家，都有一股深仇埋藏在心中，但他觉得胡以晃要可 靠得多。此人诚实、豪爽，言语不多，却待人热情， 不像韦昌辉那样神鬼莫测。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冬季。 这天，天格外冷，冯云山刚刚起床，就有人送炭 到教馆里来了。此人中等身材，面庞削瘦，棱角分明 ，头发微黄而稀少，胡须蜷曲而浓密。两眼略有些红 肿，大概是烧炭时烟熏所致，但眼神里流溢出异于常 人的坚毅、冷峻和深邃，同时也隐藏着几分狡黠。 “我叫杨秀清，是曾玉珍的舅舅。天冷，给冯先 生送些炭来。”来人自我介绍说。 “请坐，请坐！”冯云山热情地说。两人坐下后 ，就攀谈起来。 杨秀清，原籍湖南耒阳，因父亲获罪而流落广东 嘉应，到了杨秀清这一辈，迁徙到广西桂平县紫荆山 内鹏隘山新村。秀清五岁死父，九岁丧母，靠伯父杨 庆善抚养。成人后，以烧炭种山为生，日子过得十分 困窘。 “山里有多少人以烧炭为生？”冯云山问。 “紫荆山里烧炭的人家大约有三百户，其实专门 烧炭的只有二十户左右，多数人家只是捎带着烧点炭 。山里树多，本地人不需用炭，炭都拿到新圩集上去 卖，只能在冬天卖给有钱的人家，圩上的铁匠也用些 炭，总共加起来也卖不了多少，” “卖炭赚的钱够用吗？”冯云山又问。（P8-P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