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度小说文库:湖西烟云

“砰、砰、砰！站住！砰砰砰，站住！砰、砰！……”金苇湖南大堤上，枪声夹杂着狂叫声，一帮日伪军疯狂地追击着两男三女。那两男三女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叫章辅的女青年小腿已中弹，另两位女青年搀扶着她向前小跑，两位男青年边掩护边向后撤。 枪声刺破黄昏的天空，惊扰了宁静的金苇湖，湖边的小渔船匆忙拔锚，像惊飞的小鸟离岸四散，躲避这不长眼睛的乱枪飞弹。然而躲开了乱枪却又躲不开天宫砸下来的碎琼乱玉，一场寒风暴雪使这些惊散的小渔船在寒冷浩渺的湖面上如一片片树叶飘忽浮荡。 “唷——嗨，唷嗨，唷嗬嗨，唷了么一声号子，起来唷嗨！……”金苇湖北大堤上，一群挑圩的民工喊着号子打着石硪，一帮背着枪的乡丁抽着香烟来回监视着打硪民工。打硪民工都是北阿区的农民，十架石硪一字排开，一群黑棉袄头，号声震天，硪起硪落。排头一架石硪一班人中有位叫金忠礼的教书先生，二十来岁，身着旧长袍，在黑棉袄群里显得非常特别。随着石硪的上升，他瞥了一下茫茫雪空，决计向乡丁提出提前收工。 满天飞雪裹着冰碴儿直冲湖西大地，闪入湖中，无踪无迹，打在渔船上，咔嚓作响，飘洒在堤上，犹如天宫里的漆工挥舞着硕大的漆刷，将高宝湖两岸来来回回一排排、一层层地刷白。这是老天爷近年又一次把灾难降临湖西地区。 去年夏天，为阻断日本鬼子的进攻，国民党军队炸开花园口黄河大堤，黄河水倾泻而下，金苇湖、高邮湖、宝应湖水位迅速涨过近百年来*高水位，继而狂风暴雨肆虐，湖面上浊浪排空，像千万条狂野的巨龙破堤毁坝，将湖西地区的三百多处大小圩堤冲决殆尽，境内一片汪洋，民房倒塌，百姓漂尸，其状惨绝人寰。 经金苇乡的县议员杨老伯多次恳请、呼喊，又托在省财政厅做事的金苇人胡忠民多方找人，上边政府才拨了一笔款项给湖西修复圩堤，虽是杯水车薪，堵不了因炸堤而带来的洪水，但总想以此堵一堵湖西人民的嘴。刚才北阿区麦大庆区长在金苇乡罗界义乡长的陪同下，还在这儿视察了工程，以示对上边拨的款项极度负责。可是，国民党几级政府也真是对这笔钱负责，层层负责后，到保里、甲里分文没有，还得强行摊派。那些挑圩的、打硪的民工没得工钱不说，吃饭要自带干粮，干活还有乡丁看着，因而，复堤工程拖了几个月也没完工。 “石硪一举万丈高哟，唷嗨，唷嗨，唷嗬嗨！……”金苇乡金家庄金家六口人也在这儿打着一架硪。金大爷、金二爷、金三爷弟兄仨，加上金大爷家的金忠礼、金忠信两个儿子，金二爷家的二儿子金忠慈六人，在金大爷大领头号子带领下，其他五人从不同方位应和的同时拉紧硪绳用力向上一抬，石硪飞快跃向上空，到*高点，众人再向下使劲，石硪猛地砸向堤基。就这样，在雄壮的号子声中，石硪一升一降，将堤基一处处夯实。 湖西境内湖泊众多，能在全国排上号的就有靠南部的高邮湖、北部的宝应湖和白马湖。在高邮湖、宝应湖的西部是一片淤积平原，人们称之为“湖西”。湖西境内河网密布，沟渠纵横，其中有一条东西贯穿而又宽阔的河流叫金苇河，因似湖，当地人也称之为“金苇湖”。这金苇河像是被顶上那个洪泽湖提拉起来、被拉长拉变形了的“之”字，先向西偏北几十里，然后折向北偏西几十里，再折向西，弯弯曲曲地向上游连接洪泽湖，向下连接高邮湖。每遇大水年份，淮河泛滥，金苇河成了阻滞淮水下泄的咽喉，湖西地区便成了淮水发泄的替罪羊，大水漫灌，一片汪洋。金苇河下段将湖西地区间隔成南北两块，南部有个高黎镇，北部有个北阿镇，都是湖西地区有名的古镇。 P1-2